夜深知雪重 第592章 掩盖

“嘭！”

枪口火光一闪，终结了道格所有的不甘、疑问和未尽的使命。他的身体彻底瘫软在冰冷的碎石地上，瞳孔迅速扩散，映照着泵房破败屋顶缝隙中漏下的、惨淡的微光。黑暗中的枪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而沉重，伴随着粗鲁的叫骂。三个蜕逸酒吧的保安循着枪声和之前的动静，终于追到了泵房门口。刺眼的手电光柱划破黑暗，首先照到的就是道格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操！死了？” 为首的光头保安惊怒交加，手电光猛地扫向泵房深处那个模糊的黑影。“你他妈是谁？！敢动老板要的人？！”

质问声在空旷死寂的废弃泵房里回荡，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他们看清了对方——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黑色风衣的瘦削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手中那把消音手枪的枪口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炼金硝烟。

回答他们的，是三道快如鬼魅的枪口微跳和沉闷短促的“噗噗噗”声。

“呃…！”

“啊——！”

“扑通…”

三个保安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眉心或心脏位置瞬间绽放出血花，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手电筒摔落在地，滚了几圈，光柱徒劳地照亮布满灰尘和油污的地面，以及他们自己迅速扩大的血泊。

风衣人看都没看地上的四具尸体，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碍眼的虫子。他利落地收枪入怀，动作流畅而冰冷，没有丝毫犹豫或怜悯。他侧耳倾听了一下远处隐约传来的、其他方向保安互相联络的模糊呼喝声，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没有丝毫停留，风衣人转身，脚步无声地走向泵房的另一个出口，身影迅速融入外面更广阔的、由巨大钢铁设备和管道构成的黑暗迷宫中，渐行渐远。

泵房内，只剩下死寂，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手电筒残光映照下的惨状。

然而，就在风衣人身影彻底消失的几秒钟后，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哒…咔哒…咔哒咔哒…”的怪响，开始在泵房内响起。

只见道格那具本该死透的尸体，头颅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向上抬起，颈骨发出咔嚓声。

接着，他双臂撑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和物理定律的方式，僵硬而扭曲地将上半身撑了起来！他的动作毫无生气，关节如同生锈的木偶，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咔哒的脆响。

紧接着，另外三具保安的尸体也出现了同样的异变。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着，四肢抽搐着，关节反向扭曲着，用一种非人的、极其不协调的姿态，一个接一个地从血泊中站了起来。

他们的头颅低垂着，或者歪向不可能的角度，脸上凝固着死前的惊愕或痛苦，眼珠浑浊无光，甚至有一个的眼珠在刚才摔倒时被磕碰出来，半挂在脸颊上，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摇摆。

四具“站”起来的尸体，如同被唤醒的提线木偶，僵硬地转动着脖颈，似乎在“嗅探”着什么。然后，它们的目标似乎达成了一致。

它们迈开了脚步。

不是跑，也不是正常的行走。是拖沓、蹒跚、关节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蹒跚。脚掌擦过地面的碎石和污物，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混合着骨骼关节持续的“咔哒”怪响。

它们无视了泵房的大门，而是被某种更深沉、更黑暗的存在所吸引，蹒跚着走向泵房深处一个被巨大废弃管道遮挡的角落。在那里，地面有一个圆形的、锈迹斑斑的厚重铸铁井口。

它们一个接一个，动作迟缓却目标明确地走到井边。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四声沉闷的落水声，间隔着令人窒息的短暂死寂。尸体毫不犹豫地栽进了那冒着雾气的漆黑井口，消失不见。

井口下，传来污水流动的哗哗声。

短暂的沉寂后——

咕噜…咕噜噜…

一种粘稠液体被搅动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更加清晰、更加令人头皮炸裂的声响：“咔嚓…嘎吱…嘶啦…吧唧吧唧…”

那是…咀嚼的声音。

巨大的、湿滑的、仿佛带着无数利齿的颚骨在撕扯、碾磨、吞咽着坚韧物质的声音！这声音在狭窄的管道井中回荡、放大，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作呕的贪婪和满足感，伴随着液体被搅动的咕噜声，清晰地传到了井盖之上，弥漫在死寂的废弃泵房里。

这声音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消失。

井盖边缘的灰白雾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新鲜的血腥味。

然后，一切重归死寂。

仿佛刚才那四具尸体诡异的复活、蹒跚的行走、以及井盖下那令人恶寒的咀嚼盛宴，都只是这个被遗忘角落的一场噩梦。只有泵房地面上残留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和散落的保安装备，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铁锈淤泥的混合气味，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过的、超越常人理解的恐怖。

红晶的秘密，连同试图揭开它的人，一同沉入了这片黑暗粘稠的、被遗忘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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