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 第567章 回敬

娜丽缇的身体先于她的意识做出了反应。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烙印，那作为造物对创造者的绝对服从本能，压倒了她的恐惧和刚刚升起的、对竹鞠等人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希望。她的双腿如同灌了铅，却又不受控制地迈开，一步，一步，走向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深渊领主。每靠近一步，洛斯身上那硫磺与极寒交织的恐怖气息就更清晰一分，几乎让她窒息。她周身的嫉妒之火早已彻底熄灭，连火星都不剩，火红的长发失去了光泽，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走到洛斯巨大的身影投射下的阴影之中，渺小得如同尘埃。她不敢抬头，只是深深地垂着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本能的服从而微微战栗。

洛斯俯视着她，那双燃烧着熔岩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属于“父亲”的温情，甚至连一丝对工具磨损的惋惜都没有。只有纯粹的审视，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投入熔炉、榨取最后价值的物品。

他抬起另一只未凝聚终焉之炎的巨爪。爪尖萦绕的、如同凝固暗红绸缎的地狱火微微流转，并未散发出毁灭气息，却带着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剥离本质的规则之力。他的目标是娜丽缇，更准确地说，是娜丽缇灵魂深处，那与他本源相连的、作为“造物”的契约印记——这印记，本身也曾经是他“力量”的一部分，一种他早已视作垃圾、却忘了丢弃的“过去”。

“契约已废。” 洛斯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但废物，亦可回收。”

他的爪尖，缓缓点向娜丽缇的额头。

竹鞠的瞳孔骤然收缩！桂蹊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却被竹鞠一个凌厉的眼神死死按住。他们能感觉到，洛斯的目标不是杀死娜丽缇，但那股剥离的力量，比死亡更加令人不安！

娜丽缇在爪尖的阴影下闭上了眼睛。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足以分解灵魂的力量在逼近。没有喜爱，没有不舍，只有冰冷的利用和彻底的抛弃。原来，连作为“有用工具”的资格，都只是他一时兴起留下的残渣，现在，连这残渣也要被回收了。

就在那蕴含着剥离之力的爪尖即将触及娜丽缇额头的瞬间——娜丽缇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她火红的长发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枯槁灰白！她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骼和血肉，剧烈地抽搐、萎缩！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伤害，而是构成她“存在”的最核心本源——那份与创造者相连的契约印记——被生生撕裂、抽出！

一道微弱、却带着洛斯本源硫磺与冰雪气息的、如同细小锁链般的暗红色流光，硬生生从娜丽缇的眉心被扯出！这道流光出现的瞬间，就被周围狂暴蔓延的终焉火海无情地卷入、吞噬！

它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彻底湮灭在那片焚毁一切的暗红火焰之中，化作了火海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燃料”。

献祭完成。

不是献给劳拉。而是献祭给洛斯自己亲手释放的、焚毁契约与过去的终焉之火！用这最后一点他“遗忘”的“垃圾”，作为薪柴，投入毁灭的熔炉，作为对劳拉那阴险算计最冰冷、最彻底、也最残酷的回敬——看，你索要的“喜爱之物”，我不仅给了，还亲手将它投入了焚毁你爪牙和契约的火焰之中！灰烬都不留给你！

娜丽缇的身体在锁链被扯出的瞬间，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生机和光彩。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败人偶，枯槁灰白的长发覆盖着迅速失去温度、变得如同石雕般僵硬灰败的脸颊，无声无息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正在燃烧、剥落的地板上。她的身体接触地面的瞬间，边缘就开始如同被火焰舔舐的纸片般，迅速碳化、崩解，即将随着这片被焚烧的空间一同化为虚无的尘埃。

洛斯爪心那点凝聚的终焉之炎，无声地跳动了一下。

目标，锁定了被麻痹钉死在空中的裂痕面具！

“至于你，劳拉的臭虫…” 洛斯的声音带着终结一切的冰冷，“连同这污秽的囚笼…消失吧。”

那点微小却耀眼到极致的终焉之炎，终于脱离了洛斯的爪心，无声无息地飘向那动弹不得的裂痕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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