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 第475章 创世

竹鞠的意识在无数沙粒间游荡时，突然被某种引力捕捉。他发现自己正透过一粒石英砂的棱镜观察世界——三个太阳的光线在沙粒内部折射出七彩光谱，而光谱中竟浮现出金粟被拉伸成线状的面容。

"你终于发现了。"金粟的嘴唇在色散的光带中翕动，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但这里不是胃，而是肠道。我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是庞大消化系统末端的绒毛。"

竹鞠尝试凝聚意识，却发现自己同时存在于十万颗沙粒之中。这种分裂的感知让他突然理解：当初在履带车残骸里看到的金粟眼球，不过是某个更高维度存在投射在三维空间的切片。就像此刻他分散的意识，在低维生物眼中也只是沙海里的闪光。

"看那些骰子。"金粟的面容突然破碎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化作十二面骰悬浮空中。竹鞠注意到每颗骰子表面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

骰群开始自主旋转，竹鞠的意识被强行拽入其中一颗的视角。在二十个切面构成的记忆回廊里，他目睹了令人窒息的真相：每个被困在此处的灵魂都在重复着专属的死亡剧本。

黑色金字塔突然在意识领域显形，塔底伸出无数半透明的须状物。这些时间触须轻轻拂过骰群，竹鞠瞬间理解了它们的运作机制——每个骰子的旋转都在改写概率云，确保所有"变量"最终坍缩成固定结局。

"但你们漏算了这个。"竹鞠将部分意识注入那颗刻着古人语的骰子。在某个被遗忘的循环里，他曾在沙漠深处埋下过自己的初始记忆芯片。此刻，芯片上的量子纠缠代码正通过沙粒间的量子隧穿效应，将信息传递到所有时间线的骰子核心。

金字塔突然发出次声波般的悲鸣，竹鞠感觉意识被抛回物质界。他重新凝聚的躯体已彻底能量化，皮肤表面流动着银河般的星尘。巨碑上的面孔开始脱落，露出下方蜂窝状的超维结构，每个六边形晶格里都囚禁着正在经历末日的文明。

"这就是你们收割的养料？"竹鞠抬手轻触碑面，指尖迸发的信息洪流让整个沙漠沸腾。黄沙化作液态玻璃，其中浮现出亿万张扭曲的面孔——所有被吞噬者都在此刻苏醒。

金粟的眼球突然从虚空中弹出，瞳孔裂变成环状星门："快进去！这是唯一的机会！"竹鞠却转身望向正在崩塌的金字塔，他看到了更深的真相：所谓轮回系统不过是某个垂死宇宙的抢救装置，通过不断消化新灵魂来延缓自身的热寂。

骰子声在此刻达到顶峰。竹鞠在亿万次概率云坍塌的间隙，将自身熵值调整到与整个系统共振。他的存在形态开始无限分裂，每个分身都携带着不同的命运变量冲进骰群。

沙漠位面突然陷入绝对静止。

当时间重新流动时，竹鞠站在最初的履带车旁，手中匕首泛着陌生的银光。后视镜里映出的不再是机械义眼，而是正常的人类瞳孔。远处沙丘上，那块巨碑依然矗立，但碑面上多了道贯穿所有符文的裂痕。

他打开车载电脑，日期显示这是最初进入沙漠的那天。但当视线扫过后视镜，金粟完整的人类面容正坐在副驾驶座啃着能量棒——这个本该在七年前就变成观测眼球的青年，此刻却抱怨着空调系统的故障。

竹鞠握紧方向盘，感受到掌心真实的温度。在后视镜边缘，他注意到有粒散发蓝光的沙子粘在挡风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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