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风声在虔爱殿的过道里呜呜作响,像无数冤魂贴着石壁掠过,卷起的尘土在火把光晕中打着旋。客房的一扇木门被风推得“咯吱吱”作响,门轴摩擦的锐音划破死寂,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片刻之后,瑞思萨牝?瓦莱侧出半个脑袋,栗色卷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发梢沾着的蛛网在光线下闪烁。他左右扫视着空荡荡的通道,随即,他踮起脚尖走出房间,皮靴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几乎无声,唯有腰间银链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循着那若有若无的女人抽泣声,朝通道尽头走去。
客房通道尽头是个陡峭的拐弯,而拐弯后的甬道漆黑如墨,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吞吐着令人窒息的寒气。
瑞思萨牝?瓦莱竖起耳朵,那女人的抽泣声像断线的珍珠,混着石壁渗出的水珠滴落声,断断续续钻入耳膜。他取下墙上的火把,火焰“噗”地窜起半尺高,照亮他苍白如纸的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他慢慢走进这条深不见底的甬道,石壁上凝结的水珠反射着微弱火光,寒气透过皮靴侵入骨髓,连火把的光芒都带着颤栗。突然,几声“嘿嘿嘿”的怪笑从黑暗中浮起,像生锈的铁器在互相摩擦,尖锐得刺人耳膜。瑞思萨牝?瓦莱急忙回头,却见身后已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客房通道的火把不知何时熄灭,唯有自己手中的火焰在与黑暗对峙。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响格外清晰,硬着头皮向前走,火把的光晕在七拐八拐的甬道里晃动,终于,他看到了甬道出口外那片隐约空旷的灰白——那是被残月染亮的天空,像一块蒙尘的银镜。
嗖嗖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擦过脚踝时带着刺骨的凉。瑞思萨牝?瓦莱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因恐惧而有些迟滞,浑身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像被撒了层细盐。他忙向身后挥舞几下火把,火星在黑暗中划出金色弧线,随即快步跑到甬道外。高墙环绕的空地上,残月如钩,将一切镀上冷冽的银霜,隐约可见一个半截埋在土里的石屋,石缝里长出的杂草在风中瑟瑟发抖,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着碎光。女人的哭泣声又在耳边响起,时而近在咫尺,时而远在天边,像附骨的幽魂纠缠不休。瑞思萨牝?瓦莱举着火把寻声凑近,照亮了通往石屋的下沉台阶,台阶上布满暗绿色青苔,湿滑如涂油,阶缝里还嵌着几片干枯的指甲。突然,女人的大哭声猛地炸响,尖锐得像玻璃碎裂,紧接着,他的后脑勺遭到一记重击,“嗡”的一声,眼前瞬间炸开无数金星,身体不由自主地栽倒在地,火把“哐当”一声脱手,火焰在石板上挣扎着舔了几下,便被夜风掐灭,只余下一缕青烟在黑暗中扭曲。
......“抬起来,快点!”、“这小子重得要命,要不你抬这边!”、“人死了都重,别废话!”、“我刚才装女人哭嗓子都哑了,别大喊大叫引来巡逻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粗哑声音,瑞思萨牝?瓦莱的眼皮像粘了胶水般沉重。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几个戴着斗篷帽的修士正架着他的胳膊,黑袍下摆扫过脸颊,带着一股霉味与汗臭混合的腥气。他闭上眼睛,微微动动脑袋,感受到后脑勺黏腻的温热——是血,正顺着脖颈往衣领里渗。他悄悄绷了绷胳膊,肌肉在昏迷的边缘积蓄着力量,像拉满的弓弦。突然,他猛地发力,身体如陀螺般凌空回旋,“砰”的两声闷响,将两个修士狠狠摔倒在地,他们的头撞在石阶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声。不远处的几个修士慌忙举着火把、木棒冲上前,木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猛抽过来,擦过耳边时带起灼热的气流。
一片厚厚的乌云彻底遮住本就朦胧的月亮,天地间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火把“啪”地落地,火焰在尘土中挣扎着熄灭,只留下刺鼻的焦味与火星的余烬。惨叫声、闷哼声、木棒挥舞的破空声、骨头断裂的脆响交织在一起,“噼里啪啦”的殴打声后,有人声音嘶哑道:“别打了,他不动了,估计早死透了。”
遮挡月亮的乌云渐渐飘走,清冷的月光重新洒满空地,将一切照得朦胧惨白,像蒙上一层薄纱的停尸房。
一名修士头儿将手里半截断裂的木棒扔开,木棒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石屋墙角发出“笃”的闷响。他佝偻着腰凑近,看着趴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尸体”——瑞思萨牝?瓦莱的头发被血粘成一绺一绺,脸埋在尘土里,嘴角溢出的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油光,一动不动如断了线的木偶。他又捏住他满是鲜血的脸,左右翻看。
旁边一个翻身起来的修士扶了扶歪掉的斗篷帽,露出被打青的颧骨,青紫处在月光下像块发霉的瘀斑,哭腔道:“你们瞎了眼吗?刚才一棒子差点把我天灵盖掀了!”
另一个抬尸的修士也满脸是血,鼻血顺着人中淌进嘴里,他呸地吐出带血的唾沫,低声抱怨道:“谁他妈一棒子呼我脸上了?眼瞎啊!下次干这种夜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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