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的睫毛在微光中轻颤,指尖先于意识触到了某种半透明的丝状物。
那些泛着银芒的线缕从四面八方涌来,拂过手背时带着极淡的灼热,像极了她体内烬火即将失控前的预兆。
她猛地坐直身子,却撞进一道带着冷沉龙涎香的怀抱里——楚昭不知何时已将她护在身侧,玄色龙袍的袖口还沾着未褪尽的金光。
"这里是......命轮界?"她的声音发颤,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那些关于命轮引的只言片语突然清晰起来。
传说中,这是命运之神编织因果的织机,每一根丝线都牵着凡人一生的羁绊与业火。
楚昭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指节抵着她后腰,目光如刀般划开满室光缕。
帝王的肩线绷得笔直,喉结动了动:"因果乱了。"他抬手指向左侧,那里有团纠缠的丝线正泛着暗红,像被鲜血浸透的蛛网,"正常的命轮界该如星轨般有序,这些......"他顿了顿,突然伸手攥住一根断裂的银线。
沈烬看见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楚昭的掌心渗出细汗,指缝间的丝线突然泛起血色,在两人眼前投射出一段画面——
阴暗的密室里,林怀远跪坐在蒲团上。
这位楚国丞相素日里总端着清正刚直的模样,此刻却仰头灌下一杯酒,嘴角扯出扭曲的笑:"萧太子果然守信,那批玄铁已经过了边境。"
画面里的另一人转过脸来。
沈烬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是敌国太子萧景琰!
他的玄色绣金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指尖敲了敲案上的密信:"林相不是说楚昭那小子最是重情义?
怎么到现在还没对沈烬动手?"
"急什么?"林怀远将酒盏重重一磕,"那丫头的烬火是把双刃剑,等她为了救楚昭强行用出第七层......"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当年他母妃就是这么死的,血脉里的诅咒,总会反噬到他身上。"
"啪!"楚昭捏断了丝线。
他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命轮界里格外清晰,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沈烬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像极了登基那日,他亲手斩下叛将头颅时的神情——但此刻更痛,因为背叛者是他喊了二十年"父亲"的人。
"阿昭......"她轻声唤他,伸手覆上他握紧的拳。
楚昭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早该猜到。"他的声音闷在她颈窝,"林府那株百年老槐下埋着前朝的密诏,他书房的暗格里藏着萧国的虎符......我总以为他是想做个名垂青史的贤相,原来是想做......"
"是我疏忽了。"
熟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烬立刻转身,看见南宫烬正从一团流转的光雾里走出。
他的玄色劲装沾着草屑,左手握着半枚破碎的玉牌,断口处还凝着暗褐色的血渍——那是沈烬去年送他的避毒玉,说走镖时贴身带着安心。
"义兄?"沈烬想扑过去,却被楚昭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
南宫烬见状笑了笑,将玉牌递来:"我在林府暗室找到的。"他指腹擦过玉牌背面的刻痕,"这是萧国的'同心契',用活人血祭过的,林怀远和萧景琰各执半块。
他们勾结了三年,从你母族被灭门那晚就开始了。"
沈烬的指尖在玉牌上轻轻一颤。
母族被灭门那晚,她躲在祠堂的梁上,看着林家暗卫砍断父亲的剑;后来她被卖进教坊司,也是林怀远的人故意放的消息,引她去偷楚昭的密信......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活在他们的局里?
"看那里。"南宫烬突然指向命轮界中央。
沈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最顶层的丝线里缠着团墨色的东西,像条活物般扭曲蠕动,"那是他们的'命运契约'。"他的声音沉下来,"用双生魂的血为引,一旦成型,林怀远能借萧国兵力颠覆楚国,萧景琰能得到我朝最富饶的三城——而代价是......"
"是我们的命。"楚昭接口。
他不知何时松开了沈烬,指尖正对着那团墨色,"双生魂的血,正是命轮引的关键。
他们引我们来这里,就是要等契约完成时,用我们的命魂为这局作结。"
沈烬感觉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前世虚影说的"双生劫",想起楚昭母妃发间那支红珊瑚簪——原来所有的因果,早就在百年前埋下了根。
"现在切断契约还来得及。"南宫烬握紧腰间的淬毒匕首,"我试过了,普通的利刃砍不断这些丝线,但你体内的烬火......"他看向沈烬,目光灼灼,"当年你母亲就是用烬火斩断过命轮线。"
沈烬下意识摸向心口。
那里有个温热的触感,是楚昭前日塞给她的和田玉,说是能压制诅咒。
此刻玉坠突然发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抬眼看向楚昭,他正望着那团墨色契约,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狠戾——但当他转头时,目光又软得像春夜的月光:"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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