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十章 可怜梅花各心事（5）

“禀报吴王殿下，小的一路暗中跟随，前日在净业寺后的竹林草舍中，接走武梅的那些人是陆国舅的管家指使的。他们趁着夜深人静把武梅接进了位于于凤栖原东面的一处宅院里，这个宅院房舍极多，里面修着假山湖泊，占地面积很大。小的已经打听过，这里是陆国舅夫人娘家的庄园。不敢贸然派人入内查看。”赵霄摒退众人，刚接进来的一个衣着普通，却目光刚毅的中年汉子，正跪在地上向吴王李恪之禀告着关于武梅失踪后的消息。

李恪之眉头微皱，陆无忌此举是想为成王李晋之解决后患，他深知皇上最看重天家颜面，决不会为了一个已被罚入寺为尼的女人而大动干戈的。而他李恪之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让他陆无忌如愿的，他竟然明目张胆的就想草菅人命。

他沉声道：“陆无忌的胆子也太大了，咱们不必轻举妄动，只叫你的人扮成寻常百姓模样，盯住这所宅院和宅院里出入的人等。必要时打听打听那武梅人是否还活着，暗中保护着，等有情况了你再来回禀，且忙去罢。”那中年汉子谢恩告辞，走路落地无声，一看就是位身负绝技之人。

“赵霄，此事你怎么看？”李恪之沉思着望向送了中年男人出去，刚走进屋里的赵霄。赵霄走到李恪之身边，低声道：“殿下，现在看来那个武才人的处境颇为不妙，陆国舅既然敢压下净业寺报来的武才人有了皇嗣的消息，又冒险私自接走她。陆国舅应该是怕她有孕之事被皇上知道，祸及成王，他这是想要杀人灭口。”

赵霄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慢慢接着说道：“现在净业寺因武梅失踪又再度上报宫里，可见寺中主持和陆国舅并非一伙。您又把这件事报给了皇上，事关皇嗣，皇上肯定会追查此事的，而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李恪之点头，他也没想到这个武梅在此关键时刻竟然有孕了，他当时见她可怜，救了她一命，当然也是为了留下李晋之与庶母私通的把柄。皇上只怕这等丑事传扬出去有损皇家颜面，那么现在武梅有孕这事儿，经陆无忌如此一搅和，皇上就是想压住，恐怕也不成了。既是天赐良机，何不再添一把火？他沉声道：“你去安排一下，找个可靠的人把此事透露给成王。这事他也该知道，也许成王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了武梅呢”

赵霄点头，李恪之吩咐道：“你着人速去告知陆无忌武梅失踪之事，请他帮忙协查。顺便看看他有何反应？”赵霄转身而去，李恪之走到窗前，望着荷塘中那些开的正盛的，红白相间的荷花上晶莹剔透的水珠，闪着耀目的光芒滚来滚去。雨后天晴的花园里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裹挟着袭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是啊，权谋自古如此，人心叵测，他从未想过害人，但却不容于别人，只有奋起一搏，但伤及无辜，确实非他的本意。

一阵暴雨过后，京城就像是煮沸了的汤锅，到处都是热气腾腾。尚书令陆无忌惧怕天气炎热，慵懒的躺在自家府中的汤池之中，两个只用轻纱裹体的妙龄女子左拥右抱着，一位捧着用冰块淹渍的一盘西域进贡的琥珀葡萄，一位用青葱一样的手指，剥去了葡萄皮，轻轻的喂进他的嘴里。葡萄酸甜可口，陆无忌舒服的眯着眼睛，心里却想着早上在凤栖原那宅子里偷看武梅的情景，他隔着窗户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床榻上，身材曼妙，曲线玲珑有致；隐约可见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虽然头上依然是光秃秃的，但瑕不掩瑜，当真是妩媚动人。看着这个天生尤物这样的一幅美人春睡图，难怪自己的外甥成王李晋之对她迷恋的不能自拔。

红颜祸水！他在心里恨恨的骂道，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毒药要给她灌下。但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只吩咐下人把她先囚禁在此。他做事一贯谨慎，需要再等一等，她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又和成王有了瓜葛，最重要的是眼下又有了身孕，他得看看皇上和成王对此事的反应。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陆无忌睁开眼睛，推开了那个已经依偎在他怀中剥葡萄的少女。裹上一件轻薄的丝麻长袍，扬声问道：“何事？”管家在外面轻声道：“老爷，是吴王派人来请您协查，净业寺武才人失踪一事。”

陆无忌从水中大步走了出来，已有另一个少女跪着帮他穿上凉靴。丫鬟打开了房门，只见管家满脸是汗的站在檐下，陆无忌抬头看了看火球一般的太阳道：“嗯，还有别的消息吗？”管家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上前几步凑进门口，低头道：“老爷，听说大太监周厚霖奉旨从翠云宫回来督查此事了，不知皇上何意思？”

陆无忌心中微怔，问道：“皇上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管家压低声音道：“是净业寺无忧主持，在咱们接走武梅后感觉不妙，又派人进宫禀告了吴王。吴王接信不敢耽误，又使人快马报去了翠云宫。”

“无忧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尼姑！”陆无忌恨声道：“我接走武梅此事万万不能被皇上知晓，为怕夜长梦多，一不做二不休，你亲自去给她灌下毒药，然后就地掩埋。再去把接她的人料理了，死无对证，我看谁能查得出来。”

管家思虑了片刻，迟疑道：“老爷，是否在等等看？要是贸然行事，不说皇上，就怕成王知道后也因此和你离心，那就得不偿失啊！”

陆无忌的心情烦躁起来，他一心想除掉武梅，是怕皇上看到她就会想起成王行事的不堪，更是怕她影响了成王的声誉。可是若是成王知道武梅怀了皇嗣，若是成王对她旧情未了，他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而让成王和他离心。是不是应该告诉成王此事，再由他定夺呢？

陆无忌更担心自己的外甥成王李晋之因迷恋此女美色，而不舍得下手除去。这个武梅真是个烫手的山芋，皇上？成王？现在又加入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手吴王？罢了！罢了！他摆手道：“你安排人去秘密地告诉成王一声，问问他的态度。叫他自己掂量，这个武梅已经让皇上对他极为不满了，为了日后不让别人因此而诟病于他，我愿意承担罪责替他处理此女。太子之位要紧，要他不必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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