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62章 塞上长城空自许（1）

旭日初升，映的屋外明晃晃的一片，隆冬的阴寒之气渐渐消融，晴朗的天气使人神清气爽。茯苓端来的炖盅里，乳白色的鲫鱼汤上面，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袅袅的冒着淡淡的香气。“皇后娘娘，您尝尝，这鱼汤定然无一丝的膻腥之气。”茯苓的脸上，还残留着炉火烘烤的红晕，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垫着揭开炖盅，笑着说道：“皇后娘娘产期将至，奴婢特意增加了几味滋补羹汤，以备娘娘生产时，不被伤了元气……”

“有劳了。”王婉拿起白瓷汤勺，舀了半勺，仔细的吹了吹，放入口中，慢慢咽下。入口清淡芬芳，她素来不喜鱼肉的膻腥，茯苓便精心制作了这道“黄芪枸杞鲫鱼汤”，极契合王婉的胃口，每次喝完一小碗还意犹未尽。

她抬起晶亮的双眸，对侍立在一旁的大宫女如月说道：“让小太监去请皇上过来，一起用些鱼汤，本宫见皇上早膳用的极少，怕是不合胃口。别一会子到了朝阳公主的府上，怕是等不到开宴就先饥了。”她的嘴角荡起温柔的笑意，李恪之作为一位泱泱大国的君王，注定不能只陪着自己，方方面面的人和事，都需要他去平衡调度。个人的喜好已无关紧要，时刻所要谋求的无非是帝国的安宁稳定，百姓的衣食住行。王婉心中明白，李恪之就是一只翱翔天空的雄鹰，自己不能把他禁锢在这小小的宫院里。

当一身墨色常服的李恪之，玉树临风般地走进屋子时，王婉已起身迎在门边。李恪之见状，忙抉住她道：“朕早就说过了多少次了，你如今身子重，何必拘这样的虚礼？婉儿有孕，这炖汤，朕更是也没少用，可惜天天这般补着，也帮不上婉儿忙。”他眼中揶揄的笑意使的王婉忍俊不住，哑然失笑。

“皇上日理万机，劳心劳力，原也该要补上一补的。”王婉倚靠着李恪之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相携着走到桌边坐下，“皇上，您快尝尝这鱼汤的味道，果真是鲜美无比呢。”王婉的眼神中跳动着孩童般的欢喜。

“果然如婉儿所言，茯苓的手艺不凡，朕与皇后有口福了。”李恪之边进鱼汤边称赞道，“皇儿的寝殿，朕已着人收拾好了，不如，用完此汤，婉儿与朕一起去看看，是否还有疏漏之物？”李恪之的眼中尽是初为人父的慈爱与期待，

日光温柔的照在昭阳殿里，大红的宫灯映着新糊的窗花，仿佛还在诉说着新年的希冀。院子里的雪都化完了，花草树木积攒了一个冬日的力量，正在蓄势待发。房顶上，飞檐翘角的琉璃瓦闪着刺眼的光芒，王婉双手捧着高耸的腹部，在李恪之小心翼翼的的搀扶下，向着东边的偏殿慢慢走来。

屋子里，早已收拾的窗明几净，李恪之挽着王婉的手，帝后二人亲自踏足其中。王婉的目光，温柔的拂过那些，将要承载着她腹中孩子最初时光的物件。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紫檀小木床，四面雕刻着祥云瑞兽，围栏上，缠枝龙纹雍容华贵。窗边，一张小小的书案上，放着几本幼儿开蒙所用的《三字经》、《百家姓》，光线柔和的角落里，一只精巧的摇篮正静静地安放着，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沉香气息，混合着晒过阳光的那些棉布被褥的暖香。

窗棂上，新糊的窗纱柔和如雾，帐幔上，一串乌沉沉的檀木佛珠，垂落着圆润的弧度。只见那珠子大小匀称，色泽暗沉如凝结的墨块，表面却流淌着一种温润内敛的光泽，如同月色下深潭的柔波正安静的晕染开来。王婉只觉沉静安然，她不禁扬手，带着无比的虔诚，抚摸上那珠子道：“皇上，这串珠子宝光流转，深厚内蕴，光华自生，臣妾见着此物绝非凡品。”

李恪之伸手，指尖轻轻的拂过那串温润的珠子，低声道：“这就是朕那年在五台山的菩萨顶，得寂了大师亲手所赠，朕一直视为珍宝，此次特意挂在皇儿的帐前，定可护佑他平安无忧。”他的眼前，不由的又想起当日在五台山，在菩萨顶的种种因缘，复又想起了寂了大师那枯瘦却安稳的身影；想起了他赠给自己这串佛珠时，那沉静如水的目光；想起了他与自己言说的的那些佛家偈语……

“皇上，已届午时，该往朝阳公主府上去了。”太监双喜在门口躬身回禀道：“一切所需之物，均已安排妥当，请皇上登轿前往。”

就在此时，王婉右边的眼皮却骤然跳动了起来，一时有些心慌意乱。看着李恪之关怀的目光，她稳了稳心神道：“皇上放心去吧，臣妾在宫中等您回来。”李恪之握着她的手道：“朕给皇儿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没顾得上婉儿看呢？”

“不妨事的，臣妾长日无聊，等皇上回来，慢慢再看吧。”王婉用手指轻轻的按了按隐隐跳动的右眼皮，柔软声问道：“皇上不回去更衣么？难道就着此便服前往？”“都是自家兄妹，还是穿便服会更显亲切些，也能使他们不必太过拘谨，朕也算是走亲戚一趟。”李恪之不以为然的微笑着道。

“还是皇上思虑周全，臣妾自愧不如。”右眼皮不住的频频跳动，让王婉有些心不在焉。她抬手给李恪之系好衣领，又捋了捋衣袖，美眸流转之间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皇上，早去早归，有何好玩的，记得回来说与臣妾听。”

李恪之正要跨出门槛，抬眸猛然瞥见王婉的面色竟然有一些发白，神色也略显紧张，好像是心中有事的样子。忙转回身来，抬手抚向她的前额，轻声问道：“婉儿，可是身体有恙？是否需要宣太医前来？”

王婉惊疑的抬头道：“臣妾并无不适，只是这右眼皮跳的有些心神不安。恐是日光太过强烈所致，臣妾回去歇歇，也就该无事的。皇上，莫要误了时辰，请赶快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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