彘仇 第4章 数声风笛离亭晚（1）

杨柳依依，陌上花开，不过旬月之间，王婉已回到了晋阳。市井繁华如昔，北归的燕子已在房檐之下忙着筑巢。看着从院外款款而来的女儿，柳氏夫人发现女儿好像长大了许多，少了娇憨，愈发沉稳。时光匆匆，女儿大了，欣慰夹杂着几分失落涌上心头，不觉得眼眶已微微发热。王婉看见母亲已站在主屋门口翘首以待，扶着丫环的手不由的紧了些，母女俩简直仿佛是分开了经年累月，千山万水般的思念。王婉眼中含泪紧走几步上前：“婉儿拜见母亲！”还未福下身去，已被母亲一把拥入怀中“我的儿，可把为娘想坏了。”柳氏夫人一边絮叨着母女俩别后的思念，一边紧紧的搂住女儿，生怕再飞走了似的。

良久才强自按捺住情绪，俩人相携着走进房内，丫环婆子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子各色吃食茶点。柳氏夫人爱抚的轻拍着女儿的手说：“婉儿饿坏了吧？娘已让人备好了你爱吃的东西，你先擦擦手多少吃些。”王婉亲扶母亲坐下，又端端正正的施了礼道：“娘，我先给祖父请过安，再回来吃吧。”她笑着转向春兰，接过春兰手中捧着的紫檀木匣，对柳氏夫人说：“娘，这是女儿为您老家求来的《般若波罗蜜心经》，愿母亲一辈子顺遂平安，喜乐康宁。”柳氏夫人珍爱的接过，打开木匣，里面是微微泛黄的带着梵香的经书，她欣喜道：“婉儿有心了，知道为娘就喜欢这个。”

王婉只带了春兰进了慈晖堂，王思政已知孙女回来，早早的便坐在正堂等候着。茶过两道，才看见比枝头新绽的鲜花还要明艳的王婉带着微微的浅笑翩然而至，“婉儿见过祖父，祖父一切安好！”她福身施礼道，王思政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连声说：“好！好！婉儿回来啦，路途辛苦。”又特意吩咐下人端上了王婉素日最爱的“碧瑶春”，并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的小杌子上，恍惚觉得她又长大了一些，看着越发明媚动人，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少了蒙懂与纯真，多了沉静与澄明。他用宠溺的语气问：“婉儿，这一趟五台山之行一切都可否顺利？”王婉含笑着对祖父说：“祖父事事都思虑安排的极为周到，一切顺利。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婉儿此行所见所闻收获颇多，心里一直感念着你老人家的用心良苦”。她说完，恭够的双手奉上寂了大师的回笺道：“这是仙师给您老的回书。”王思政接过并不打开，只是郑重的放在桌子上，又接着问起王婉面见寂了大师的情形。

王婉细细的讲与祖父，只是隐去了寂了大师为她开解的梦靥谶语。王思政心疼孙女路途奔波劳累，温声道：“早点儿回去吃饭歇息吧。”待王婉走后，他拿起信笺进了书房方才打开，只见纸上寥寥数笔“命已天定，福贵无极”，王思政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王婉自五台山回来以后，开始用大量时间着意翻阅一些历史古籍，参悟权谋之道。每晚临睡前必要诵续《大悲咒》以安其心。

转眼间就到了初夏，花园里已是绿树成荫，杏子微黄。这日晌午，柳氏夫人亲自陪着一位看起来满头银发面色和蔼的妇人一起来到竹吟阁，落座后对王婉道：“快来拜见林姑姑，以后你就跟着林姑姑好好学习礼仪吧。”王婉蹲身施礼，杜姑姑忙搀住王婉道：“不敢当姑娘此等大礼，我也只是在宫中虚度了些岁月，今承蒙老爷夫人和小姐如此看重，必尽其所能传授我所掌握的宫中礼节礼仪。”王婉明白，这是祖父和父亲花费重金为她寻找的教习师傅，听说这位林姑姑曾经服侍过文德皇后，后蒙恩准特敕出宫颐养天年。她亲自奉茶道：“此后林姑姑就是婉儿的师傅，一切都有赖林姑姑悉心指引。”林姑姑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妙龄少女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熟悉的温婉贤淑的感觉，不由得暗自感慨着此女竟隐隐有着前皇后的气韵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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