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光言回到青阳观的时候,他的师父,修真界大名鼎鼎的符君张子诩正跪坐在静室里诵经。
光线昏暗的静室里,窗微微打开,一丝光亮随之落进来,洒在此时如一方青竹,背脊笔直地坐在蒲团上的张子诩身上。
只见张子诩薄唇翕动,清亮的往生经从唇边溢出,正前方设了供桌,墙上挂着一幅隐于暗处的画像。
淡淡的玉兰花香飘在静室中。
是外面的玉兰花都开了。
谁人不知符君喜爱玉兰花?
所以满院都栽下了玉兰树。
薛光言见师父在诵经,也不敢打扰,只好在旁边抽了个软和些的蒲团出来,自己也跪坐下等着师父结束。
一直到太阳落山,夜色昏暗,经声才停下。
张子诩缓缓睁开眼,一双冷清的眸子中无波无澜,黯然无光。
他轻叹了一口,缓慢起身,一转身便瞧见那昏昏欲睡的薛光言。
薛光言坐得歪歪斜斜,东歪西倒,打瞌睡到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张子诩眉头一皱。
他看不得有人在沈芸面前如此放肆。
于是,他抬脚踢了踢薛光言底下的蒲团,厉声呵斥,“滚出去睡。”
薛光言一下子惊醒,连忙去擦嘴边的口水,“师父!”
张子诩蹙起好看的眉,严厉训斥,“下次再让本君看见你在此失态,你就收拾包袱滚回薛家去。”
薛光言被斥责到头都不敢抬。
符君可真凶。
他就没见过他这个师父笑过。
薛光言委屈地撇了撇嘴,“师父,弟子只是有张符想让您瞧瞧。”
张子诩严厉归严厉,但是个称职的师父,“什么符?”
“一张聚灵符,符纸很次,但效果却极好,而且画法与常见的聚灵符画法不一般。”
薛光言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一张符来,然后交给张子诩。
张子诩接过聚灵符,等看清楚符上画法,他一怔。
很快,张子诩从中察觉到一丝熟悉感,他脸色骤然一变,向来死寂的双眼似激起千层波浪。
他一把抓住薛光言的肩膀,双眼微睁,眼里的平静碎成无数片,立马慌张地问,“这张符,你从哪得来的?”
薛光言哪里见过自家师父这种慌张的模样?
他眨了眨眼,然后解释,“黑市上,一个小丫头卖的,弟子想,肯定是她偷家中长辈或者她师父出来卖的。”
张子诩眉头一皱,“她长什么样?”
薛光言摸着下巴认真地回想着,“长什么样?看起来年纪不大,比我还要小,眉眼长得挺清秀的,仔细看……”
薛光言肚子里没有墨水,愣是想不出来半点形容词,所以他目光开始满屋子转,最后目光停在了正前方墙上挂着的女子画像上。
那道洒入窗缝的光恰好落在那幅画像上。
画像上正站着一个蓝衣女子,那女子眉眼冷艳,超凡脱俗,不娇不媚,睥睨众生相,那束光打在她脸上,反而给她添了几分神圣感。
薛光言下意识喃喃道,“仔细看跟师父你墙上挂着的仙女生得有些相似。”
闻言,张子诩攥紧了指节,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强忍着胸腔的澎湃,艰涩地问,“她在那?”
“带本君去找她。”
薛光言虽然不明白他家师父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带着他师父去了刚才他摆摊的地方。
果不其然,刚才那个小丫头已经不在了。
哪怕路上他已经跟他师父说过,那个小丫头卖完符就走了。
但他师父还是执意要来。
薛光言越来越好奇到底那张符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向来孤傲的师父这么激动了。
张子诩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也不走,就站在那,背影孤寂而落寞。
他足足等了一天一夜,从晚上等到天亮,再从天亮等到日落,生怕离开一步就会与那个人错过。
可最后薛光言说的那个女子都没有出现。
薛光言也纳闷了,“她明明说今天还会来的。”
张子诩脸色苍白到毫无半点血色,他微微眨了眨鸦睫,哑声对薛光言道,“回去收拾东西。”
薛光言好奇地问,“师父,收拾东西去哪里啊?”
很快,薛光言脸色一变,莫非他师父是让他收拾包袱滚回薛家?
不行啊!
这样他会被他舅舅打断狗腿的!
张子诩张了张嘴,淡淡道,“仙门大会。”
薛光言听见是仙门大会,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师父,你不是说仙门大会,狗都不去吗?”
仙门大会当然也邀请了张子诩。
但张子诩拿到邀请玉简就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冷笑一声,说了一句“仙门大会,狗都不去”,然后就把玉简丢了。
张子诩冷冷瞥了薛光言一眼,“多嘴。”
薛光言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从薛光言身上收回目光,张子诩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下来。
指腹轻抚着手上粗糙的符纸,张子诩心中思绪万千,如春水泛滥,难以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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