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泣,卷着鹅毛大雪,像是要将整个北境都埋葬在无尽的苍白之下。
村落尽头的守门人祖祠内,韩三娘单膝跪地,身躯因剧痛和严寒而不住地颤抖。
她面前的石质祭坛古朴而沧桑,上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裂痕。
她胸前的旧伤,那道几乎将她心脏贯穿的疤痕,此刻正泊泊流出滚烫的鲜血,滴落在她紧握于手中的铁杖之上。
铁杖冰冷,鲜血灼热,冷热交织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还没……到终点……”她咬碎了牙,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顽石在摩擦,“我不能……倒下……”
那声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比窗外的风雪更狂暴,比胸口的剧痛更清晰。
那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灵魂的共振,是三百年来守门人一脉相承的宿命烙印。
昆仑墟,冰封的石碑之前。
赵轩的手被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悍然弹开,指尖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
那股力量并非恶意,而是一种古老而决绝的守护,仿佛沉睡的巨龙不容许任何人触碰它的逆鳞。
“别碰!”墨九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与颤抖,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赵轩护在身后,死死盯着那口青铜铃铛,眼中满是痛苦与敬畏,“那是我姐……柳红袖的魂茧!”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赵轩心中巨震。
柳红袖,三百年前与风长老一同镇守归墟的守门人,墨九渊的亲姐姐!
他本以为她早已魂飞魄散,却没想到,她的残念竟化作魂茧,寄宿在这守门始器之中!
墨九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结构异常繁复的机关钥。
那钥匙不过三寸长,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手腕都在下沉。
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入铜铃底座一个毫不起眼的凹槽内,“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某个尘封三百年的开关被悄然打开。
刹那间,青铜铃铛光华大作!
一道朦胧的虚影自铃铛内部缓缓升腾而起,那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身姿卓绝,长发无风自动。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凝聚着化不开的愤怒与冰冷的杀意,仿佛能洞穿人心。
“谁敢动守门始器?!”
她的声音空灵而威严,带着金石之音,在冰谷中回荡,震得人神魂欲裂。
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连周围的阴风都为之一滞,仿佛被这股气势冻结。
赵轩强顶着这股压力,抱拳躬身,沉声道:“晚辈赵轩,见过柳前辈。韩三娘未负使命,归墟已破,风长老残念亦被我等镇压。今我欲开启命枢,重塑昆仑地脉,需借始器铃声,破开这摹命石碑之瞳。”
那名为柳红袖的女子虚影,目光如电,直直地刺入赵轩的眼底,似乎要将他的灵魂看个通透。
良久,她身上的杀意才稍稍收敛,但语气依旧冰冷如霜。
“韩三娘……她还活着么。”她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动,“若你当真是她所信之人,倒也罢了。但这始器沉寂三百年,非寻常之力可以唤醒。”
她冷哼一声,目光转向赵轩的心口,仿佛看穿了他体内的命种。
“想借我的铃,可以。那就用你的命火,来点燃我的铃心!”
另一边,远离冰谷的一处临时营地中。
昏睡中的白小蝉猛地从床上弹起,双眼紧闭,脸上满是冷汗。
她灰色的瞳膜之下,竟有丝丝血迹渗出,顺着眼角滑落,触目惊心。
“铃响三声……门开一瞬……”她口中发出梦呓般的喃喃,声音细若游丝,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第四声……第四声,是死……是死啊!”
她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仿佛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又像是在推开某个无形的恐怖存在。
“他们在看着……都在看着……彼岸……彼岸……醒了……”
她的话语支离破碎,逻辑混乱,却让帐篷角落里负责照看她的墨家弟子毛骨悚然。
就在此时,帐篷的顶棚之上,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
那人动作迅捷如狸猫,落地没有半点声响。
他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正是奉了风长老残党死命令,前来监视赵轩一举一动的探子。
他听不清帐篷内的呓语,只觉得下方的气息有些诡异,但他并未在意,注意力全都在远处那座散发着微光的石碑上。
帐篷内,白小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身体的颤抖愈发剧烈。
她想大声呼喊,想警告那个正在走向未知险境的男人,但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尽的绝望淹没了她,她只能将脸深深埋进粗糙的枕头里,压抑着啜泣,用尽全身力气,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
“赵轩……快走……别敲响它……快走啊……”
白小蝉的警告,注定无法传到赵轩的耳中。
面对柳红袖的要求,赵轩没有丝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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