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她干甚去了 第42章 飞白轻甲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它们相当薄，至少比寻常的纱绡还要薄了一半左右，连一次寻常的呼吸都可以拂起涟漪，怎么会有厚纺织物特有的柔润触感？俞掌柜适时解释道：“这流光绡和青玉纱，实际都只是一种织造技艺，并不是一种特定的面料。一样的纺织技艺之下，差距就出在生丝品相上。这身文武袍用到的纱绡面料，不仅用到了最高级别的纱绡纺织技艺，所用生丝还都来自冰虫。”

生丝，也就是未经加工的蚕丝。俞掌柜所说的“冰虫”则又是另外一种东西。这时另外两人也走近听了片刻，梓玉的师姐便眉心轻蹙，“冰虫不是早已绝种了吗？”

冰虫，严格说来其实也是蚕的一种，只是寻常蚕类早春下籽，天暖孵化，在温宜的天气下才能存活吐丝，冰虫则不然，它非极寒之地不活！以至于当它第一次被世人所发现的时候，根本没人相信它是蚕，而认为它是另外一种奇特的吐丝虫，所以取名冰虫，直到已经确认它是蚕的现在，这名字也始终保留着。

由于生活在冰天雪地之中，冰虫饮食相当洁净纯粹，吐出的丝比寻常蚕丝更加雪白无瑕，而也因为所处环境获取食物艰难，所以冰虫的体型非常小，大概只有普通蚕虫的三分之一左右，直到吐丝结茧都会保持这副从未长肥过的样子，所以吐出的丝也非常之细，缫取困难，纺织更加困难，可一旦成功，它的丝能够纺织出其它面料绝对无法企及的轻薄细腻。

可惜的是冰虫本来数量就不多，由于对生存环境要求太高，也无法家饲，始终只能在野捕缫取，纵使丝农们想尽办法促使它们繁殖，冰虫也还是在数十年前就灭绝了，无论花多大的价钱，让采丝人走遍多少极寒雪域，都再也找不到冰虫的踪影。而由冰虫丝织造的织物，要么流散消失，要么因为丝料娇贵的特性已然损坏，如今一片冰虫丝织造的布料，就算只有一方手绢大小，也能炒出天价。

眼前这身文武袍至少也要用去整匹的纱绡，看成色也明明是最近纺织出来的新料，他居然说这是冰虫丝织的？怎么可能！

俞掌柜道：“叶荔少侠，虽然这事情很难以置信，但毕竟就是事实呀，你看看，除了传说中的冰虫丝，如今还有哪种蚕丝可以纺织出这样轻薄仿似无物，又触手生温如玉的面料？”

如果不是冰虫，那就只能是有人发现甚或培育了类似冰虫的蚕，这对丝界的贡献绝对不比再次找到冰虫弱，如此大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怎么会一点响动都没有？叶荔原本只是轻蹙的眉头，此时深深皱起。

原来这长得天仙也似又冷冰冰的“师姐”叫叶荔。名字还行，但没听过。杜玉书哼了一声，“管它什么冰虫不冰虫呢，好不就行了？”

她这样一讲，叶荔似也不好再说什么，俞掌柜及时接话道：“哈哈！少侠此言有理，对，衣服好就行了！你看这纱绡，不仅是轻薄飘逸，还因用极细的丝纺织得极密，做到了沾水不湿燎火不燃。纱绡的轻灵，绸缎的细腻，皮革的柔韧，它都有！而且因此特性，还能做到冬暖夏凉，入冬穿不冷，入夏穿不热！”

杜玉书挑起眉毛，“这么稀奇？那她们说的飞白甲是什么意思？”

俞掌柜正待解释，叶荔先开口了，“那是我师父的成名之作。”

啊？

杜玉书脑筋飞快地转了起来，她再次把这师姐妹三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们身上的衣服，起初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但此时仔细观察下来，也显然是弟子服之类的衣着，三个人穿得非常相似。

再回忆那梓玉方才那金明城横着走的语气，联想她们的背景就变得容易了。师门在金明乃至于整个武林都有一定影响力，又是个有衣着规制的地方，杜玉书首先想到的就是城主府。可城主府的人她也见过，好像不穿这样……等等。

小时候背的某些江湖常识终于七手八脚地冒了出来。她想起来了！金明城主府里的弟子派系是非常复杂的，因为在九都十四城的格局奠定之初，金明城就是吸纳了许多异地势力才站稳的脚跟！

如今的金明城主府弟子派系，细分下来最为壮大的一支就是翡氏嫡系，自文曲街围杀以后，杜玉书仔细琢磨过，当日她遭遇的翡冰等人应该就是嫡系弟子。这一支嫡系跟杜玉书先前所在的决一剑氏有些相似之处，入门基本上就像出家，无论原先是什么身家背景，都要斩断一切旧有关系，彻底成为单纯的翡氏弟子，姓要改，名要重新取，吃住都在师门，服从师门的一切严苛规定。

嫡系拔擢弟子的要求往往也很高，但这些付出都是有原因的。因为金明城主府历任的城主，都是从翡氏嫡系中产生。现任金明城主翡有恒，就是拜入嫡系后改名换姓，才一步步晋升到如今的位置。

然而，如果不把这些不同派系视为绝对独立的势力，而将它们彼此联合，成为阵营各异的几个团体，那么就会发现翡氏嫡系不仅不再是城主府中最庞大的群体，反而还有处于下风的苗头。

城主府中群体最为庞大的阵营，是除了翡氏嫡系以外所有旁支派系的总合。这些没有城主晋选资格的旁系虽然也因某些利益冲突而无法成为真正的一体，但他们彼此之间依然保持着一种微妙的、不能宣之于口的默契。这种默契有许多的体现形式，但总的说来，可以归为四个字：

辖制嫡系。

没错，这就是翡有恒这个城主当得这么费劲的原因，实际上不止是出身清贫的她，历任金明城主就没有当得轻松的，因为这城主府当家作主的人根本就不止一个。

每个派系的牵头人都是城主府的元老，城主做出的任何决定都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过一遍，而城主府这一代的元老里，有一个名头跟翡有恒差不多响亮的人——

叶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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