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僵持着,房间的空气简直要凝固了。
突然,床上传来破风箱似的呼气声,是正元帝醒了。
贞徽帝望了段锦一眼,连滚带爬到了床边,握住正元帝的手,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爹!”
仿佛正元帝已经驾崩了。
段锦嗤笑一声,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床上的正元帝听到声音,忽然将头转向那边。
他虽然病重,但目光犀利,似乎还是之前那个君王。但很快,眼里的光消失了,又变成了那个濒死之人。
段锦与杨悠对视,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哎,两个人叹气,正元帝与贞徽帝不同,他真正做了几年皇帝,而贞徽帝其实根本就没有做过几天皇上。
虽然正元帝昏庸,但还是有些皇上的威严的,但贞徽帝却只是赶鸭子上架,一点皇上的样子都没有。
段锦走到床边,俯身说:“好好养病吧。”
正元帝睁大眼睛望着上面,没有任何反应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贞徽帝:“放心,我不会有你的命的,也不会要你的皇位。”
他忽然笑起来:“再说你现在还有什么皇位呀?”
贞徽帝呆呆地望着他,他知道这句话是在侮辱他,但他已经习惯了,羌人侮辱自己更甚,他只听到了不要自己的命,太好了,他松了一口气。
段锦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拉着杨悠走出来,有些讽刺:“原来这就是皇上呀。”
杨悠皱眉,转头望了一眼那个房间,心里暗暗叹气。
回到议事厅,段锦便吩咐陆柔:“让魏常过来。”
他神色不好,语气也很差。
陆柔望了杨悠一眼,见杨悠点头,便疾步出去,去叫魏常。
段锦坐在座位上,还是有些生气,又有些恶心。
杨悠过来,握住他的手:“没事吧?”
段锦反握住他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冉,我不要他的皇位了。”
杨悠点头,他也没有劝他,其实他看到贞徽帝这个样子,也觉得他既可怜又恶心。
说话间,魏常过来,他听到陆柔说的了,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先向段锦和杨悠行礼:“王爷,王君。”
段锦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就说出来一句震惊的话:“我不要禅让了。”
“什么!”魏常跳起来,他震惊半晌,才想着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段锦点头,将事情说了一遍,讥笑:“我不想我的皇位也沾上如此软弱的东西。”
“可...”魏常轻叹:“王爷,国家不是儿戏,咱们出师便是借着贞徽帝的名义。如果现在反悔,会让天下人耻笑的。”
段锦猛地看向他,忽然笑起来:“先生,你真觉得天下人会耻笑吗?”
“王爷。”魏常震惊。
段锦起身,踱步来到中间,然后转头望他:“自古霸业不都是谁势力大,谁说的算吗?”
魏常沉默不语。
段锦还是坚持:“我只要干干净净的皇位。”
魏常还想劝他,却被杨悠制止。
他起身对段锦道:“锦哥,不要禅让可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杨悠开口,倒让段锦冷静下来了。
他那会儿实在是恶心贞徽帝,而且想到以后自己的皇位是他让给自己的,便忍不住难受。
现在也终于清醒过来,确实不是时候。
大军刚刚出发,自己在后方不能给他们扯后腿。
大军最忌讳的便是动摇军心。
段锦点头,叹气:“我知道。”
魏常感激地看了一眼杨悠,说:“王爷不愿意禅让,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杨悠问他:“魏先生有何主意?”
魏常沉吟半晌,说:“只能模糊行事了。”
“什么意思?”
魏常望向段锦:“现在是借着贞徽帝的名义,等占领临安,景王便登基为帝,当时候尘埃落地,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而且还能激励前线士兵斗志。”
段锦与杨悠都明白为何要等到临安城被破。
临安城破了,也就意味着熙和朝覆灭了,那个时候,自然再也没有人反对了。
段锦点头:“也罢,先等着吧。”
“是。”魏常松了一口气:“那王爷,二圣该如何处理?”
段锦望向杨悠,魏常也将看向他。
“二圣其实已经远离战争太长时间了,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便找个地方让他们颐养天年吧。”
“明白。”
“不过。”杨悠与段锦对视,又继续道:“那个地方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
“是。”
段锦恶心的劲头终于下去了,他以后再也不会去看二圣了。
三人正说着,陆柔进来,禀告道:“王爷,南院的仆人来了。”
南院?二圣就住在南院呢?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刚刚离开吗?
段锦没说话,杨悠开口道:“请他进来吧。”
“是。”
片刻,一个人随着陆柔进来,直接跪倒地上,大哭起来:“王爷,那两个人死了。”
“什么?”段锦与杨悠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都看出双方的不相信。
那人还在哭,段锦烦躁:“别哭了。”
那人急忙收了眼泪,但仍然抽抽涕涕。正元帝有病在身,死了很正常,但贞徽帝怎么会死呢?
他都可以为了活命将皇位白白送人。
“怎么回事?”杨悠脑子还算清楚。
那个仆人低头:“王爷,您走以后,里面像是传来哭声,后来哭声停止了,我们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不放心便进去看,发现大老爷躺在床上,老爷仰面躺在地上,全都不动了。”
“走。”段锦猛地起身:“去看看。”
“情况不对。”杨悠边走边低声道:“贞徽帝这么怕死的人应该不是自杀。”
“不是自杀,难道是他杀?”段锦望向杨悠:“难道南院有奸细?”
杨悠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蜀王说贞徽帝已死,但段家军说贞徽帝还活着,因为当时贞徽帝确实还活着,但如今却不一样了。
如果二圣的死讯被他人知道,然后再大做文章,那段家军的处境就要被动了。
“方平,陆柔,封锁王爷府,任何人都不能出去。”
“是。”
很快,王爷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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