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阙 第263章 生意的先机

寄春堂内，薛忘不安的捧着杯茶，低眉垂目，没喝，也没动。

沈玉阙认真看着周荣带来的那卷图纸，越看脸色越沉。

周荣带来的正是嘉兴船厂的福船图纸，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内容和自家福船图纸重合。

而重合的那部分正是她当初借给徐湾描画‘回形龙头纹’的一部分，那时江恒怕图纸会被徐湾临摹带走，还将其细细查验过，没想到还是被他夹带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部分，但嘉兴船厂也有很多技艺高超的船匠，很快就根据这一部分补全了其他部分，和原版有差，但差别不大。

“嘉兴在造福船的事情我大哥是第一个知道的，咱们漕帮的生意比较多，给船厂运过木料。”周荣一旁解说：“大哥报给了主子，主子让我去查，这不，查出来了，那徐老头干的！”

薛忘苦着脸抬头：“自从他在沈家船厂回去我们就起了冲突……他逼我将他赶出船厂，现在想来，却是故意为之，故意想带走船厂的画工投奔嘉兴！”

“现在说这些也都晚了，”沈玉阙放下图纸，心事重重的说道：“薛家主应该知道，福船图纸对沈家来说极其重要，决定着沈家在沿海船厂的地位和能力。”

“是我不好，但既然这么重要，沈大小姐当初也不应该……”

沈玉阙眉梢微抬，略带薄怒的看向他：“我当然是出于对薛家主的信任，所以连你指派来的人也相信！”

薛忘讪讪苦笑：“是我辜负了沈小姐的信任，我也没想到老徐在薛家最难的时候都不离不弃，反而在薛家逐渐转好的时候会动这样的歪心思……”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图纸机密已泄，什么都晚了……”

沈玉阙看上去心力交瘁，连语气都有些绝望。

“是我对不住沈家，沈小姐要我薛家如何补偿我都认！可千万不要影响咱之间的信任和下一步的合作啊……”

薛忘卑微致歉的同时又去看谢昀的表情，似乎想让他替自己说句话，但谢昀只是一味的吃点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玉阙又一脸为难道：“之前薛家主也说过，福船图纸对我沈家，就好像阔船图纸对于薛家，若薛家主真心想与我沈家合作下去，不如就以阔船图纸作为赔偿！”

这是薛忘认识沈玉阙以来，她语气最坚定的一次！

尤其那双明眸里的坚毅，大有一种自己不答应，她就能马上逐客的意思！

薛忘知道沈玉阙一心想要阔船，光是维修自家那两艘阔船已经无法满足她了。

他再向谢昀看去，盼着对方能从中回旋两句，让彼此都好看，但谢昀好像真的只是来吃饭的一样！

停了好一会，他才下定决心，重重点了点头！

“好！回去我就让人把阔船的图纸给沈小姐送来！”

薛忘能下这样的决心周荣还挺佩服他的，用江湖人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人够义气，有担当！

所以他也不由高看了他一眼，在和薛忘离开沈家的时候，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徐老头既然已经背叛薛家，你大可以不认账啊！就说和你无关，沈玉阙还能逼你赔偿不成！”

薛忘却连连摇头：“三当家，我若真是如此，岂不要与沈家交恶？”

“方才你没看到？沈家已经遭了难了！也是墙倒众人推的时候，这时候她说不定还得反过来求你帮她呢！”

薛忘却呵呵笑了起来：“什么墙倒众人推？三当家和谢公子还站在墙边呢，谁敢推啊！”

周荣爱听这个，嘿嘿乐了两声。

只听薛忘又道：“更何况，这做生意啊，讲究一个先机！不瞒三当家，其实我从沈小姐去石头港找唐辞的时候就认定这女子不简单！当时我只是让她带走了唐辞，她便能夺回船厂！今日遭难却有谢公子从中支持，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好！”周荣直接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么多人，就你长眼了！”

“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我今日答应给沈小姐图纸，何尝不是一种雪中送炭？”

周荣真是越来越佩服薛忘了，难怪他能从薛家乱七八糟的关系中成为继任者，难怪他有把握带领薛家重返往日荣光，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沈家门口，二人准备分开的时候，周荣忍不住又提醒他。

“薛家主，我多句嘴。”

“三当家请讲。”

“主子让我们最近消停消停，别太张扬，说是因为之前疫病，大家伙出钱出力，朝廷已经对咱们江南的商贾多了些警惕，容易树大招风，你懂的。”

薛忘一凛，马上反应过来，向周荣作揖：“多谢三当家！”

“嗯！低调点是好事，毕竟沈家都出事了。”

言罢翻身上马，自顾自的走了，薛忘又对着他的背影作了一揖。

寄春堂内，沈玉阙还在因为得到阔船的图纸而高兴。

云妆见他俩不打算移步饭堂，干脆把早饭摆到了这里。

两人胃口都不错，谢昀尤其喜欢吃厨子新做的枸橼糖糕，接连吃了两块才想起掰一块塞沈玉阙嘴里。

看她鼓着腮帮子吃，便笑问：“丢了福船的图纸还这么高兴？”

“唔，”沈玉阙咽下糖糕说道：“福船已经营造了二十年了，算不得秘密，若算秘密，就不会有船匠仅根据半幅图纸就画出剩下的。再者说来，福船真正的好处在内仓和底舱，可绝水、绝火、通风散热，保货物不腐，图纸上没画，可见他们也并不清楚是怎么做的。”

谢昀不懂造船，但听她说核心秘密没泄露，就觉得挺好的。

谁知沈玉阙又靠到他身侧，贴着她的耳朵说：“福船是我爹的机密，但对我来说，我的机密是宝船，给你的宝船！”

像是炫耀，又像是邀功，沈玉阙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这样近的距离，谢昀突然有种被捏住心肺的感觉，甚至都忘了咀嚼和呼吸。

但沈玉阙却毫无察觉，只沉浸在自己对宝船的畅想中。

“我要给你造一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宝船，要给你造一艘能让你于山海间自由遨游宝船！你满意吗？”

男人在她那双含笑的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心动，她眼里的自己像是僵住了一样，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恢复过来。

他滚动喉结，吐出四个字：“看你成果。”

“那就请谢公子拭目以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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