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策山河 第175章 真假公子

“娘子有所不知，北契自要挟增加岁输失败，这几年在北疆频繁有动作，而郎君自主政以来，曾意图革新北疆的军政，却遭到了张枢相等人的反对……

“唉，可惜卢相公和太子退出中枢，郎君也是独木难支，肃国公一死，也给他口碑造成不少打击，那军政本来也是艰难推行，如今又遇上了这等天灾和流民……唉唉……”

李青直摇头。

潘令宁心想，看来她的预感还是准确的，眼下的时局并不太平。

“枢相……如今不是把二女公子安排与你家郎君相亲？竟还……政见不合？”

“我也不知内情，枢相终归是中立派，立场不明。不过张家的女公子，也向来很有自己的主见！”

“难怪她说，替她爹爹还债来的，军政不改，何以改变外地环伺之局？那么……你家郎君来兴承寺，是奉旨前来礼佛布施？”

李青点了下头：“不得不来。青州之境，已有数起流民反叛，大量百姓出逃，如今京郊聚集了这么多流民，也是十分危险！”

“其他前来布施的各家贵主和贵胄……？”

“自然也是受了口谕而来，陛下在朝会中提及了，各家总得做做样子，若不能安抚京郊的流民，而青州如今动乱，青州乃北方重镇大名府的腹地，北契国蠢蠢欲动，若是青州乱了，如何得了！

“而我家相公……近日多受流言蜚语攻讦，除了肃国公一死，如今天灾之后，民间皆传乃是他妄图改革军政，才导致天象有怒，民心不满，才导致了青州之乱。他若不能安抚这京郊的流民，只怕也不好向陛下交差。”

潘令宁听罢，垂眸，喃喃自语：“青州之乱，是天灾而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民间的传言，也是可以操控的，看来这延朔党如此这般活跃，夙期公子未必已死！即便太后杀了夙期公子，她也未必掌控得了此妖党，这等妖党，应当还在暗中之人的手中！”

“娘子可在担心郎君？你稍等，我去禀报郎君，还是让他亲自前来与娘子说道！”

李青转身欲走。

“李护卫！”潘令宁赶紧唤住他，“不用了，你替我转交了这本图集，并告知他，那夙期公子，与十几年前的那位，不是同一个，关键节点在陈靖身上，如此即可，无需惊扰他与张女郎！我如今还要赶着回京城，便不再等他了！”

李青眼眸一转，当即了然：“原来娘子介意的是张女公子，娘子当真误会了！你还是等等，我去去就来，这事还是得郎君前来亲自说清楚！”

他说着，也不顾潘令宁呼唤，撒腿就跑。

潘令宁唤了两声，不见他回头，急得跺脚，万分无奈。

而后，她逐渐冷静下来，叹息一声：“也罢，陈靖的线索三两句说不清楚，我且亲自同他说道吧！”

李青去得久，她在树下等了一会儿，不见崔题前来，便忐忑地拧了拧手绢，缓缓来回踱步。

她行走到一处排队布施的蚁长队伍之后，忽然听闻几个流民小声埋怨：“这稀得都不见米油的米豆粥，果腹尚不足，也这么多人排队？”

“这些王公贵族轮流布施，看着恩泽大，实则不过做做样子，你还指望吃饱？呵呵……”

“都说京城的士大夫钟鸣鼎食、吸血民脂民膏，如今，就只施舍这点稀粥予我等？还不如留在青州，投奔王李二人起义，说不定如今已闯进青州府衙，一仓的粮食皆任我等自取！”

“嘘……小声，我等来到此处，便是奔着朝廷赈灾而来，这京城的布施，总比青州要好些，倘若还能领走一笔灾粮，若拿到了粮食，届时我等果腹还是权做响应起义的粮草，还不由自个儿说了算？”

“老大言之有理！先拿到粮草！”

他们小声商议着，低声共勉。

潘令宁心惊，只得不动声色地退回树下等候。

又等了一会儿，听闻脚步声，她转身，方才见崔题姗姗来迟。

距上一次清风楼相聚，她也有一个多月未见着他了，再相见，也不知是否因他在寺中小住几日的缘故，竟然显露出几分疲惫。

他双眼冒着红丝，下颌青须隐现，也不曾打理，好在一双眸子称得上专注有神，看起来挺他还能挺得过去。

“潘小娘子。”崔题言语温和。

潘令宁立即敛祍行了一礼：“崔相公！我长话短说，这几日我探访陈河伯父，从陈伯父口中得知，曾经的夙期公子，堪称陈靖心中的圣人，他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与如今搅动时的夙期公子别有不同，相公听着，可觉得蹊跷？”

崔题眸光一动，面容未改，只若有所思道：“夙期公子，若稍作伪装，欺骗年少懵懂的陈靖，应也不难！”

“不，陈河似乎认得那位夙期公子，他说他一辈子做他人的傀儡，留下一身伤，如今也未得好下场，不希望陈靖重走他的老路！我听着，应当有隐情！”

“他是皇城司的老卒，若要获悉线索，交给皇城司一通审问……”崔题一手屈于前，一手单负于后，忽然冷漠说道。

“不，不能！”潘令宁情急之下，陡然抓住了他屈于前的手腕，而后，又矜持地赶忙后退一步，低下头，“抱……抱歉！只是您不能把陈伯父交给皇城司，他信任我，才如实相告，我不能反而害了他！”

“你不怕他们父女俩做局，把你诓骗进去？”崔题眯眼提醒。

潘令宁怔愣，脑中“嗡”地一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不过，她又摇了摇头：“陈伯父病入膏肓，陈靖远在异地，便是诓我，陈伯父又图什么，难道图着陈靖日后似他一般，沦为一颗病入骨髓的废棋？身为一位父亲，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

“那依娘子之见？”

“我怀疑……夙期公子的死期，早在五年前，乃至更早，陈靖接触的是两个夙期公子，她或许知晓，或许也不知晓，而一直被假的夙期公子所利用，崔相公这些年打交道的夙期公子，也是假的夙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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