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猛地睁开眼,意识如同破冰般挣脱最后的黏滞。清晨的阳光斜射进来,带着一种过度曝光的、虚假的刺目感。
他几乎是立刻抬手摸向自己的右耳。
指尖触到一片冰冷滑腻的金属。
一个精巧的、藤蔓般缠绕的装置,正牢牢吸附在他的耳廓上,末端隐没在发丝间,传来极其微弱、却令人作呕的能量波动——虚空终端。
“呵……”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冷笑从白晨喉咙深处挤出来。没有暴怒,没有惊愕,只有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焚烧理智的森寒。他两指捏住那冰冷的东西,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然后——
“咔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碎裂声!那造价不菲的虚空终端,在他指尖如同脆弱的枯枝般被硬生生捏扁、扭曲!幽蓝色的电路火花噼啪一闪,随即彻底黯淡。
白晨看都没看,手腕一甩,那报废的垃圾划出一道抛物线,“哐当”一声,精准地砸进了房间角落的垃圾桶里,得到三分。
“行啊,国崩,”他掀开被子下床,“想窥探魔神的梦境?好得很。”
他一边飞快地套上外套,一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冷笑,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下次有种亲自来,把这破玩意儿给老子戴上!”
“躲在后面玩阴的?呵……我就说凭教令院那帮废物,怎么可能搞出这种连我都差点蒙过去的玩意儿!”
他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砰”地一声甩上旅店房门,头也不回地走向前台办理退房。前台小妹被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吓得缩了缩脖子。
须弥城的空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假清新。白晨步履如风,径直走向冒险家协会那熟悉的绿色招牌。协会里人不多,只有几个新手冒险家在交接任务。
前台,凯瑟琳小姐挂着永恒不变的、恰到好处的微笑,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标准得如同量角器校准过。
“向着星辰与深渊。”凯瑟琳的声音甜美而毫无波澜,“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白晨在她面前站定,没有看任务板,没有提交委托单。他只是微微前倾身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那层精致的人造皮囊,直刺其内核。
“纳西妲,”他直呼其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玩够了没?该从这人偶里出来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
凯瑟琳脸上那完美的职业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双原本如同玻璃珠般呆板的眼眸,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改变,而是一种气质的瞬间蜕变从僵硬的人造物,变成了一个深邃灵魂的窗口。
“凯瑟琳”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原本属于凯瑟琳的机械性动作,此刻却带上了一种孩童般的好奇与洞察。
纳西妲的声音,通过这具人偶的发音器官传出,带着一点奇特的金石摩擦质感,却清晰地传递着她的意志:“原来如此。”她抬起手毫无顾忌地翻转着,仔细端详人造的手指关节,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难怪这具身体的构造反馈,与血肉之躯如此不同。”她放下手,那双被纳西妲意志点亮的眼睛看向白晨,“没想到前辈的感知,一如既往地敏锐。”
荧和派蒙的身影刚出现在冒险家协会门口,凯瑟琳脸上那标准化的微笑忽然鲜活起来,她甚至抬起手,像招呼老友般轻轻挥了挥:“旅行者,派蒙,这边。”
荧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她看着凯瑟琳——那张永远温和完美的脸,此刻却带着一种绝不该属于人偶的、近乎狡黠的灵动!
那挥手动作的幅度和时机都太过自然,自然到令人毛骨悚然。荧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背脊窜过一丝寒意。
(凯瑟琳……怎么了?)
白晨正靠在柜台边,见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随意地指了指:“发什么呆?壳子底下是纳西妲。”他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今天天气不错。
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一步步走近。派
蒙则像只受惊的小鸟,躲在荧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大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纳、纳西妲?你钻进凯瑟琳身体里了?”
被纳西妲意志驱动的“凯瑟琳”微微偏了偏头这个动作由人偶做出来,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孩童的探究感,又混杂着机械的精准。
纳西妲的声音通过人偶的发音装置传出,带着点金石摩擦般的质感,却清晰地表达着她的思考:“感觉很特别。”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描述,“就像戴着一副非常沉重、又非常精致的镣铐在跳舞。”
派蒙的好奇心立刻压过了害怕,她飘近了些,几乎要贴到“凯瑟琳”脸上:“那那那,会疼吗?比如磕到桌子角?”
纳西妲缓缓地、幅度标准地摇了摇头这个“摇头”的动作流畅却缺乏真正的肌肉牵扯感,更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在运行。
“不会。”纳西妲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一丝极淡的疏离感,“这具躯体没有铺设痛觉神经。所有的‘感觉’,都只是预设的模拟信号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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