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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瓣扑在孙小朵脸上时，她正拽着韦阳往桃林最密处钻。
身后天兵的喊杀声像一串炸响的爆竹，震得她耳仁发疼——那声音里还混着巡天犬的低嚎，显然玉帝这次动了真格。
"小朵，我、我鞋跑掉了。"韦阳的喘气声比破风箱还响，他另一只脚的麻鞋沾着泥，每跑一步都"吧嗒"甩下一块，"要不...咱们藏树洞里？
就上次你偷桃被土地公追，咱俩躲的那个？"
孙小朵回头瞥了眼他光溜溜的左脚，突然乐了："你这脚底板比蟠桃园的地还糙，天兵踩上去都得硌脚。"她嘴上逗着，手却攥紧了怀里发烫的定海神珠——自打进了桃林，这珠子就跟发了癔症似的，每隔三步就烫她一下，活像在给她指路。
"到了！"韦阳突然刹住脚，脑门差点撞上老桃树的粗枝。
他捂着鼻子后退两步，"这味儿...是你上次藏的酒？"
孙小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树干根部有道半人高的裂缝，裂缝周围的树皮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木质，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些符号。
她凑近些，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纹路...跟天机阁石碑上被抹去的字好像！"
韦阳蹲下来，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符文："凉丝丝的，像...像那天你爹金箍棒上的冰碴子。"他话音未落，定海神珠"嗡"地一声震开孙小朵的衣襟，红光"刷"地罩住符文。
两人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老桃树周围的空气像被揉皱的锦缎，缓缓浮起个半透明的影子。
是个穿金甲的女子。
孙小朵的喉咙突然发紧——那女子的眉眼像被谁用她的脸捏出来的，连左眼角那颗小痣都分毫不差。
幻影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若欲知真相，当往东海归墟处寻我遗骨。"
"等等！
你是谁？
我娘？"孙小朵扑过去，手却从幻影里穿了过去。
她急得眼眶发红，神珠在掌心烧出个红印子，"你是不是知道我怎么来的？
玉帝为什么封我的出生记录？"
幻影的轮廓开始模糊，最后一句话散在风里："...归墟...骨...血..."
"小朵。"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让孙小朵打了个激灵。
她猛地转身，就见萧逸站在五步外的桃树下，月光从叶缝漏下来，在他腰间的天枢剑上碎成一片银鳞。
他平时总带笑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层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些秘密都指向你？"
韦阳立刻挡在孙小朵身前，降魔杵在手里转了个花："萧兄弟，你这是要帮天兵抓我们？"
"我没说要抓她。"萧逸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孙小朵怀里的神珠，"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天机阁的预言、蟠桃园的幻影、连菩提祖师都...他真的只是护着你？"
孙小朵感觉心口像被人塞了块冰。
从前萧逸总说"小朵闯的祸我兜着"，此刻他站得离天庭方向更近半寸，衣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绣着雷纹的仙官暗纹——那是御前天兵的制式。
"够了。"
苍老的声音像山涧落石，砸得三人同时抬头。
菩提祖师不知何时站在老桃树上，白须被桃瓣勾住几缕，手里的拂尘尖正点着萧逸的天枢剑："小友，你师父没教过你，随便揣度别人的因果，容易折寿？"
萧逸脸色一白，退后半步："祖师，我..."
"退下。"菩提祖师拂尘轻扫，萧逸的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转而看向孙小朵，目光软得像化了的糖稀，"小丫头，那幻影的话你也信？
有些真相，揭开便是万劫不复。"
孙小朵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看见祖师的指甲缝里还沾着上午给她烤红薯时的炭灰，可他说"万劫不复"时，眼底却像藏着座要喷发的火山。
"但你要走，我不拦。"祖师突然笑了，从袖里摸出个烤得流油的红薯扔给她，"东海风大，把这揣兜里。
饿了就吃，别学你爹当年，偷桃还得跟土地公打架。"
韦阳盯着红薯咽了口唾沫，偷偷戳孙小朵的腰："祖师这是...同意了？"
孙小朵捏着红薯，热乎气透过粗布衣裳渗进心口。
她望着幻影消失的方向，神珠突然在掌心跳了跳，像在应和什么。
远处天兵的喊叫声更近了，巡天犬的吠声里还混着土地公的哀嚎："各位上仙，蟠桃园的桃子还没熟呢！"
"走。"孙小朵把红薯塞给韦阳，拽着他往桃林更深处跑。
萧逸站在原地没动，却悄悄把天枢剑捡起来别在背后——他看孙小朵的眼神里，冰碴子底下似乎还埋着团火。
菩提祖师的身影在树顶渐渐淡去，最后飘来句话："归墟的海，比你见过的所有浪都凶。
小丫头...可别让我白教你三百年筋斗云。"
孙小朵跑着跑着，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刚才幻影消失时，她分明觉得左眼角痒痒的——像有颗痣，正从皮肤底下往外钻。
身后，老桃树上的符文突然大亮。
红光裹着金光，在夜空里划出道剑痕般的光带，直指东方——那里的海平线，正翻涌着比夜色更浓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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