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无幽 第445章 我是我吗？

……

冥夜。

两道散发着冰寒气息的身影，正在与一头庞然大物激战。

那是一只巨鸟！

其翼展遮天蔽日，通体覆盖着如同深邃寒渊凝结而成的幽蓝色“羽毛”。

每一片“羽毛”的边缘，都缭绕着丝丝缕缕幽蓝色的冰焰，散发着冻结生机、污秽神魂的恐怖寒意。

仙圣级诡异，冥霜凰！

这显然是一只生前掌控强大寒冰之力的神禽，陨落后被冥夜侵蚀，其本源寒力被彻底污染，化为了这头散发着死亡冻气的恐怖存在！

“戾！”

冥霜凰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啸，双翼猛地一振！

无数道由幽蓝冰焰与冥夜死气混合而成的冰羽，如同暴雨般朝着其中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攒射而去。

冰圣宫大弟子，圣榜第八的冷倾城！

冷倾城周身环绕着数面急速旋转的、由自身精纯冰魄圣力凝聚的菱形冰霜护盾，散发出森然寒气抵御着冥夜侵蚀。

她脸色凝重，双手法诀连变，一道道同样由冰魄圣力凝聚的冰棱射向冥霜凰的翼根与脖颈要害，试图打断其攻击节奏。

然而，冥霜凰体表那层流动的幽蓝“羽焰”防御力惊人，她的攻击撞上去，只激起圈圈涟漪便被消融或弹开。

而冥凰霜的冰羽已经袭来。

冷倾城神色一凝，就要变招。

这时。

一道极致冰寒的剑意，横亘在冷倾城与那攒射而来的冰羽之间！

噗噗噗！咔嚓！

那足以灭杀圣境的幽蓝冰羽，在距离冷倾城尚有十丈之遥时，被这道凭空出现的恐怖剑意硬生生冻结在了半空！

一道身影，出现在冷倾城前方。

霜雪。

她一袭素白宫装，纤尘不染，与这污秽冥夜形成鲜明对比。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映照着眼前狂暴的冥霜凰。

随后，她并指如剑，指锋上还有一点尚未消散的寒芒。刚才那道冻结冰羽的恐怖剑意，正是源自于此。

“霜雪师妹！”冷倾城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这孽畜的幽羽冥焰防御极强，核心在其胸口那团跳动的、如同心脏般的深蓝冥焰！”

霜雪没有回应，只是那眼中似乎泛起了一丝不属于现在时空的涟漪。

冥霜凰巨大的鸟喙张开，吐出一股深蓝冥焰洪流，朝着霜雪喷涌而来！

同时，双翼卷起冥夜罡风，封锁空间！

霜雪眼中冰蓝光芒骤然炽盛！

那一丝涟漪瞬间被冻结，只剩下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冰冷杀意！

她并指如剑的手势不变，指尖萦绕的那缕寂灭寒芒，瞬间暴涨！

“冰魄寂！”

一道纤细到极致、近乎无形的冰蓝色光线，从她指尖迸发！

那一点寒光，无视了奔涌的冥焰洪流与粘稠的罡风，刺入了冥霜凰胸口那团如同心脏般搏动、凝聚了它所有力量本源的深蓝冥焰核心！

下一刻。

咔嚓！咔嚓！咔嚓！

以被刺穿的冥焰核心为中心，无数冰裂纹，瞬间蔓延至冥霜凰全身！

它那流动的幽蓝“羽焰”，它喷吐的冥焰洪流……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那寂灭的冰魄本源之力从内部彻底冻结！

一击！

仙圣级冥霜凰，本源寂灭！

冷倾城看着霜雪那依旧漠然背影，心中寒意更甚。

师妹的冰魄圣典，配合师尊融入的那一丝本源……已达匪夷所思之境。

那寂灭的一剑，让她都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她正欲上前，却见霜雪缓缓转过身。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她。

“师姐。”霜雪开口，声音清冷。

“师妹，方才……”冷倾城习惯性地想要称赞或感谢，却被霜雪平静打断。

“你还记得，我的生辰吗？”霜雪的问题突兀地响起，刺得冷倾城心头一跳。

冷倾城微微一怔，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下意识地避开了霜雪的目光。

“生辰？对于我们这等拥有上千载寿元、追寻冰魄大道的圣境修士而言，凡尘岁月早已模糊。铭记宫门法度，精进圣典修为，方是永恒。师妹何以问此？”

霜雪的目光依旧落在冷倾城脸上，没有移开，继续问道:“那我是什么时候来到冰圣宫的呢？”

冷倾城的脸色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才道:“年深日久，诸多琐事，师姐也……记不真切了。”

“七年前。”霜雪道。

冷倾城猛地抬头，眼中寒光爆闪，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如刀，喝道:“谁告诉你的？！”

“洛心。”霜雪道。

“这个孽障！”冷倾城眼中杀机毕露，周身寒气都为之剧烈一荡，随即意识到失态，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神色恢复平淡。

“她为苟活，与秦无幽狼狈为奸，触犯宫规，已被废去修为，永镇寒狱，神志早已不清！其言疯癫，不足为信！师妹切莫被其蛊惑！”

霜雪沉默着。

“当初闯入冰阙的那个男子……”霜雪再次开口，问道:“……他叫秦无幽？”

冷倾城深吸一口气，用最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师姐不是早已告知于你？秦无幽是我冰圣宫不共戴天之死敌！”

“心怀叵测，包藏祸心，意图颠覆宫门道统！下次若再遇此獠，无须多言半句，当以冰魄圣典全力斩杀之！为宫门永绝后患！”

“……与冰圣宫为敌之人……”霜雪低声重复着这冰冷的定义，终于移开了目光，望向冥夜深处的永恒黑暗。

她不再言语。

冷倾城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缓，以为这柄最锋利的剑再次被冰封的意志所安抚。

然而，只有霜雪自己知道，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封之下，一股无法理解、无法压抑的困惑和……源自灵魂深处的微弱痛楚，正在悄然滋生和蔓延。

为什么？

为什么当我的指尖洞穿他的胸膛时，他眼中……会有泪？

为什么当那冰魄剑意刺入他心口时，我的心……左胸偏上同样的位置，也会随之传来那清晰的刺痛？

我是霜雪。

冰圣弟子，万年来冰圣宫的天赋最高者，冰魄圣典的执掌者。

可是……

我是霜雪吗？

我又真的是我吗？

那心口残留的刺痛，那灵魂深处的泪痕……又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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