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忽然涌进一群禁军,将殿里的宫人全都绑了起来。
梅贵妃对周遭的动静充耳不闻,一双淡漠的眼睛只看着皇帝:“原来陛下也会陪臣妾做戏,臣妾应该感到荣幸么?”
皇帝坐在椅中,如同坐在上朝的宸极殿中,神情比梅贵妃更平静。
“梅家在庆州犯的事,朕已知晓。”
话音落下,梅贵妃的目光似已凝固。
她像是为了求得一个答案,往前探身:“林啸尚未进京,陛下的消息从何而来?”
皇帝扫她一眼:“怎么,除了林啸,陆停舟还不能多找几个送信之人?”
梅贵妃怔住。
她的眼珠迟滞地转动两下。
“不可能,”她喃喃道,“他们分明查过,陆停舟身边只有林啸一人离开。”
怎会凭空冒出好几个送信之人?
她晃晃脑袋,不敢相信庆州的消息出了这么大岔子。
这可是要命的错误!
若早知皇帝已拿到陆停舟的折子,她压根不会如此冒险。
不,她仍会冒险,但绝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她嘴唇动了动,忽地仰天大笑。
“陛下一直在看臣妾的笑话,是吗?”她抬手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花,“你相信陆停舟一家之言,却从未问过臣妾是真是假,陛下,在你心中,臣妾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她口口声声以“你”相称,俨然少了对皇帝的尊敬。
皇帝淡然:“难道梅家在秋风岭私采铁矿是假的?王渊命牛询屠了六盘村是假的?各县送给你梅家的死囚也是假的?”
梅贵妃笑声顿止。
她默默看了眼皇帝:“是啊,无论我如何辩解,陛下都不会采信,但陛下听到这么大的案子,竟然隐忍不发,臣妾实在好奇,你在等什么呢?”
“等你的反应。”皇帝道。
梅贵妃目色一暗。
她静了半晌,忽又笑起:“梅家闯了这么大的祸,臣妾有自知之明,就算把罪责全部推到我弟弟身上,陛下也不会相信。”
“你说得没错。”皇帝的声音毫无波澜。
梅贵妃笑容不减:“所以我不会向陛下认罪,与其被你幽禁深宫,臣妾更想给自己挣一条活路。”
“你挣到了吗?”皇帝问。
梅贵妃垂下眼帘。
她看上去像是已懒得开口,但皇帝下一句话让她骤然抬眼。
“老三知道多少?”皇帝问得随意。
“铮儿什么都不知道。”梅贵妃从齿关迸出这几个字,“你是最懂臣妾的,在他长大之前,臣妾不会把梅家交给他。”
“他已二十八了。”皇帝道,“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在你眼中,他依旧没有长大。”
梅贵妃淡淡道:“我是他母亲,全天下只有我会真心为他打算。”
“他变成今天这样,何尝不是因为你的真心。”皇帝的语气不轻不重,“你害了他。”
梅贵妃定定看他一眼,唇角扬起浅笑:“若我今日毒杀了陛下,那就不是害他。”
皇帝眉心皱起一道浅浅的纹路:“事到如今,你仍是不知悔改。”
“我有何后悔?”梅贵妃笑道,“陛下瞧不上我养大的皇儿,难道你别的儿子就很好么?”
她眼中露出一丝疯狂:“臣妾只是做了他们都想做的事。”
这话可谓诛心。
皇帝平静的面色终于起了几分波澜:“来人,把梅妃押下去,派人去三皇子府,没我的旨意,不许放任何人出入。”
听到他的命令,梅贵妃不但不惊,反而露出更加奇怪的笑容。
“陛下与臣妾已很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她慢慢道,“臣妾在路上等着你们。”
说完,她蓦地起身,冲向一旁的梁柱。
“砰”的一声,颈骨折断。
梅贵妃的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她仰面朝天,笑容凝固在嘴角,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李贵看了皇帝一眼,走到梅贵妃身旁,蹲身探了探她的鼻息,朝皇帝道:“陛下,贵妃娘娘已去了。”
皇帝坐在桌旁。
梅贵妃撞柱的刹那,他的双手猛地抓紧桌沿,但他的身子仍旧停在椅中。
他看着梅贵妃的尸身,缓缓开口:“她刚才说‘你们’。”
他的视线转向李贵:“这个‘你们’指哪些人呢?”
仙人峰上,残霞似血。
梅春深坐在马车旁,闭着眼睛,静静享受余日不多的安宁。
一阵马蹄声传来,他霍然睁眼。
此处极为偏僻,什么人会到这儿来?听上去还不止一匹马。
“快走!”
守着他的两名黑衣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拉起他就往林中遁去。
梅春深伤得不轻,跑起来一瘸一拐,没几步就浑身脱力。
黑衣人见状,其中一人蹲下身:“我背你。”
梅春深刚要往他身上爬,就听身后有人吼道:“什么人!”
紧接着,一个少年的嗓音道:“这是二皇兄的马车。”
马蹄声奔至近前,梅春深脚下一滑,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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