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九晨星 第34章 我是晨曦

飞音未动，只是垂着头静静地站在原地。

苍皓本就安静，如今又是这样一副场面，这份安静便是雪上加霜。

终是苍皓之主踏出一步，来到她面前伸出双手：“把他给我吧。”

他声音清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而就是这样平静如水的声音让飞音从自卑中回过神来，傻愣愣地抬头把墨星阑交到他手中。

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去想他如今明明只是一个虚虚实实的魂魄却能碰到墨星阑的身体。

苍皓之主接过墨星阑，将墨星阑无力仰着的头抬起来靠在自己肩膀。

整个过程中墨星阑都保持着清醒，身子由于太虚弱而无法动弹，只能像个人偶般任由飞音和苍皓之主抱来抱去。

飞音直到苍皓之主转身走了几步她才反应过来，眼底疑惑闪过，可想到他是谁便也能接受了。

反倒是另一件事让她更在意。

“你……”她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踏了一步，神色犹豫。

他脚步微顿，雪白的长睫颤了颤，慢慢转身。

见他转过来，飞音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犹豫道：“我……我还可以叫你……晨……晨曦吗？”

说来奇怪，晨曦这个名字是她给他取的，且她又不承认执念是晨曦，如今她却要询问他能不能那样喊他。

若换做曾经，她哪里会这般毫无主见考虑他的想法。

苍皓之主被她的话问得愣了一愣，移开和她对视的目光，垂眸：“抱歉，我……”

呵，不是？那你曾经每天站在魔宫广场上时是在等谁？你身体会发生变化又是因为谁？执念的存在你又该如何解释？

“不是”二字还未说出口脑海中便响起墨星阑一个比一个犀利的问话，苍皓之主张着的唇僵愣住，脑子因为墨星阑的话不自觉想起曾经种种。

有些事因为魂魄缺失想不起来，可当他看到对面掌控着初九身体的飞音，他的脑海中却能回忆起她原本的模样，以及和她的过往。

是那般遥远，却又那般清晰。

曾经想不明白的事，如今还不明白吗？可怎么可能不明白？

而墨星阑之所以会突然好心帮飞音说话是因之前是飞音帮忙，执念才没把初九和他分开。

对面飞音听不到墨星阑对苍皓之主说的那些话，只看得到苍皓之主淡漠地移开目光说着抱歉。心脏因为那声抱歉而疼到她身体发颤，也逐渐变凉。

她挫败地垂下头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知道了，她知道了……

是她几万年来一直放不下，是她几万年来一直在死缠烂打，是她几万年来一厢情愿却捂不热他的心。

这一刻她好想问他一句，他有心吗？

眼前被滚烫的泪水蒙上水雾，她缓缓抬眸终于敢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却颤抖不已：“你……有心吗？”

苍皓之主眼眸一震，即便那双眼睛没有一点黑色瞳孔却仍旧能看到他眼中的慌乱之色。抱着墨星阑的手也突然收紧。

她问你有没有心。所以你有没有心？反正我没看出你心在哪，你应当是没心没肺，冷心冷情。

墨星阑似乎还嫌他不够慌适时的火上浇油明知故问。

“我有心！”在墨星阑和飞音的双重压力下苍皓之主头一次情绪有了巨大波动，连带着声音都大了不少。

像是在回答飞音的话又像是在冲墨星阑怒吼。

飞音瞳孔一震，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你，你说……什么？”

苍皓之主神色一僵想起刚刚自己语气，顿了顿想要收整好自己的情绪，可又想起墨星阑之前问的那几个犀利的问题，咬了咬唇干脆冲着这股劲全说出来好了。

神色却变得认真起来：“我说我有心。曾经，我每天站在魔宫广场是在等你，也是因为你我才有了性别。你若是愿意，我便还是……晨曦。”

飞音呼吸一滞，感觉时间都好似在这一刻停止下来，满脑子都是他说的话。

方才的伤心绝望也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殆尽，转而是万年来的真心突然被得到回应的激动和欣喜。

这么一刻她也像是少女时期一样因为他的话怦然心动，想要不管不顾轰轰烈烈再爱一场。

良久过去，她呆愣愣地喃喃道：“你，你再说一遍。”

“我是晨曦。”这一次他说得肯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表白，也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可对飞音来说一句“我是晨曦”比过所有“我爱你”的话语。

她笑弯了眼，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滚落，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欢喜。

苍皓明明没有阳光，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周身好似镀了一层让人移不开眼的暖光。暖光又化作星星点点渐渐飘散在空中。

“晨曦……”

空中飞音自己的声音空灵悦耳，却又虚无缥缈，就像化作点点星光飘散的暖光一样虚无。

她像徘徊在世间许久终于完成遗愿的孤魂，心满意足地消散。

苍皓之主，不，晨曦错愕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恍惚之间回到了万年前神魔大战结束后看到飞音被重创时的心情，不，是比那还要强烈的情绪。

当时不明白的情绪此刻犹如利刃深深刺破肌肤般清晰。

他像是耗尽了精力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的人，却绝望地发现所站的这座山正在坍塌，而他无所遁形。

在伴随着山石坠落的过程中他企图挣扎着寻找一丝希望。然而重新凝聚的魂魄再次消散便再无凝聚之可能，更何况飞音的魂魄还是残缺的。

如今的他也早已不像曾经那般有创造万物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散在自己面前，无能为力地被掩埋在山石中永无翻身之地。

墨星阑看不见晨曦的表情，但由于魂魄想通很清楚晨曦此刻的情绪，他对此感到悲哀，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九儿曾经说，迟来的爱比草轻贱、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这些话都很适合他。

但可笑的是，事情发展成这样又不能完全怪他。

晨曦因万物而生，万物却没能让他生来便有七情六欲。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从零开始学。可又无人教他。他便只能通过观察他人来学习。

然而**是世间最难懂的东西，纵使晨曦学了几亿年之久也没有完全学明白。

这也导致他不能及时发现且弄明白自己对飞音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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