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散雷霆
七月的阳光犹如火焰一般炽热,空气中弥漫着蒸腾的暑气,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座皇城紧紧地笼罩其中。紫宸殿外的铜鹤在烈日的炙烤下,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芒,而檐角的风铃则像是被热浪烤得失去了生机,连摇晃的力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禹王秦君宇的靴底重重地碾过丹陛前的青石砖,每一步都似乎蕴含着他隐忍已久的暴戾之气。他身上那身明黄色的朝服,下摆已经被他紧紧地攥起,皱成了一团,而他的指节则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袖口处绣着的银羽纹样,在他的汗水浸泡下,渐渐晕开,宛如他此刻那狼狈而又狰狞的心境一般。
“王爷,回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侍从的声音低低地传来,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秦君宇便猛地一甩袖子,将他狠狠地推开。侍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秦君宇的侧脸线条紧绷得如同弓弦一般,下颌线更是绷出了一道冷硬的弧度。他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只剩下了翻涌的墨色,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滚!”他的口中只吐出了这一个字,然而这简单的一个字却如同淬了冰碴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侍从惊恐地望着自家王爷如疾风般快步走向马车,仿佛那马车是他的敌人一般。王爷身上的玄色镶金边披风随着他的步伐剧烈地舞动着,猎猎作响,仿佛要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然而,与这激烈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车厢内却异常闷热,宛如一个令人窒息的蒸笼。尽管如此,秦君宇却丝毫感受不到半分暖意,他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意所笼罩。
方才朝堂上的那一幕,如同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循环播放着。太子秦君泽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常服,尽管面色仍残留着几分病后的苍白,但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当他对着父皇叩首时,声音清朗如钟,回荡在朝堂之上:“儿臣承蒙父皇庇佑,身体已无大碍,今日起便可如往常一样处理政务。”
父皇闻听此言,龙颜大悦,连说了三个“好”字,那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朝堂上久久回荡。父皇的目光扫视过阶下的众臣,在秦君宇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的审视如同细针一般,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皮肉里,让他几乎无法忍受,几欲捏碎手中的玉扳指。
而更令秦君宇气血翻涌的,是三皇子秦君熠那声轻飘飘的“二皇兄”。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的心脏都不禁为之一颤。
彼时太子秦君泽刚说完谢恩的话,秦君熠就从班列里站了出来。
他穿着石青色的亲王蟒袍,腰间玉带束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惯常的、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目光却精准地落在秦君宇身上:“太子皇兄大病初愈,实在可喜可贺。只是不知二皇兄今日为何面色如此难看?莫不是担心太子皇兄回来,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平平无奇,但实际上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一般,直直地刺向了秦君宇内心最深处的忌讳之处。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的目光都如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汇聚到了秦君宇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的充满了探究的意味,似乎想要透过他的表面看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有的则流露出一丝同情,仿佛能理解他此时的尴尬和窘迫;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冷漠的看好戏的态度,似乎在期待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别样的乐趣。
面对如此众多的目光,秦君宇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涌上头顶,仿佛要冲破他的天灵盖一般。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朝笏,那原本温润的象牙板此刻却被他的力道捏得几乎要裂开,上面的纹路都因为他的用力而变得扭曲起来。
“三弟,你这是在说笑吧?”秦君宇强忍着喉咙里的腥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让人听起来格外难受。他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容,然而那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太子皇兄能够康复,这可是我们国家的大幸事啊!本王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有其他的心思呢?倒是三弟你,对本王的关心未免也太多余了些吧。”秦君宇的话语中虽然带着些许的调侃,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和苦涩。
“哦?是吗?”秦君熠挑眉,往前走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却足够让周围几位大臣听清,“可前些日子太子皇兄遇刺,二皇兄可是连探望都未曾去过呢。如今皇兄康复,二皇兄若是真高兴,不如今晚摆宴庆贺一番?也好让臣弟们看看,二皇兄到底有多‘高兴’。”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秦君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明黄的朝服上,像极了那天夜里太子遇刺时溅在宫墙上的血。他死死盯着秦君熠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恨不得将那层皮生生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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