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浩离开后的日子,羊城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湿热。
赵小丽的生活却被一种全新的规律填满了。
她每天下班后,不再是直接回家,而是会先绕到码头那边的汇联船务。
用梁文浩留下的那串钥匙,打开他办公室的门。
空旷的办公室里,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文件整齐地码放在桌角,海图卷成一卷靠在墙边,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皂角混合的味道。
赵小丽会先走到窗边,看看那盆君子兰。
她学着梁文浩的样子,用指节轻轻叩一叩花盆的泥土,感受里面的干湿度。然后从他的小茶水间里,用他的搪瓷杯接了水,细细地浇灌。
她还会用一块干净的软布,蘸着清水,将每一片肥厚油亮的叶片都擦拭一遍。
灯光下,君子兰的叶子绿得发亮,充满了生命力,仿佛是那个男人留在这里的化身,沉默而坚定。
做完这一切,她并不立刻离开。
她会坐在他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发一会儿呆。
有时候,她会拿起桌上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木棉花的轮廓。有时候,她会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世界航海图,目光追寻着从羊城港延伸出去,通往南洋的那条红色航线。
新加坡。
他在那里。
这个名字,从一个遥远模糊的地理名词,变成了一个具体而生动的,带着牵挂的地方。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老式吊扇在头顶吱呀呀地转动。
这盆绿植,这串钥匙,成了他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寄托着她日益清晰的思念。
……
与赵小丽这份安静的期盼不同,汇川实业的办公室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赵淑芬的面前,摊开着一封从港岛寄来的加急信。
信封上“林公馆”的字样和火漆印章,都说明了这封信的重要性。
信是林先生亲笔所写,字迹遒劲有力,但内容却让赵淑芬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信里,林先生首先恭喜了“东方雅集”在港岛大获全胜,但他话锋一转,立刻提到了一个关键的情报。
当初在背后为“南洋陶瓷”提供巨额资金支持的,并非陈总那样的跳梁小丑,而是一位在新加坡极具实力的华裔实业家——李嘉海。
林先生在信中用了很重的词来形容这个人。
“此人祖籍闽南,少时过埠,赤手空拳在南洋打下一片江山。其人行事狠辣,兼具枭雄心性与资本冷酷,在东南亚商界素有‘鳄鱼’之称。凡被他看上的产业,要么被其一口吞下,要么便会被他用资本搅得粉碎,从不失手。”
信中提到,“南洋陶瓷”的惨败,不仅没有让这条“鳄鱼”收手,反而激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一个能将他扶持的品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显然比那个品牌本身更有价值。
李嘉海已经注意到了“东方雅集”。
林先生在信的末尾郑重提醒赵淑芬,务必要小心提防。
“此等人物,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万钧的吞并或绞杀。汇川虽在内地根基稳固,但面对这等来自国际资本市场的巨鳄,仍需万分谨慎。”
赵淑芬捏着信纸,指节微微发白。
她太清楚林先生这番话的分量了。
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产品竞争和市场竞争。
这是资本层面的战争。
汇川实业在羊城,在岭南,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企业。可放眼到整个东南亚,放到那些玩弄资本和市场的金融大鳄面前,汇川的体量,还远远不够看。
就像一艘坚固的内河船,突然要驶入风暴肆虐的汪洋。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笼罩在赵淑芬的心头。
她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那个叫李嘉海的“鳄鱼”,他会用什么方式出手?是模仿?是打压?还是……直接釜底抽薪,想要吞并汇川?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必须想办法应对。可面对一个身在暗处,实力又如此悬殊的对手,她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
就在赵淑芬为此心事重重,一筹莫展的时候,邮递员送来了一个国际邮包。
收件人是赵小丽。
赵淑芬看着邮包上陌生的外文和那个来自“SINGAPORE”的邮戳,心里有些疑惑。
赵小丽也好奇地接了过来。
邮包不重,方方正正的。她小心地拆开层层包裹的牛皮纸,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盒子入手微沉,做工精致。
她怀着一丝好奇和期待,轻轻打开了盒盖。
一支设计典雅的钢笔,正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绸缎衬里上。笔身是暗红色的,带着温润的光泽,笔夹和笔尖则是金色的,线条流畅,在灯光下闪烁着高级的光芒。
这支笔,一看就价值不菲。
在盒子的夹层里,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信纸。
赵小丽拿出信纸,展开。
上面是梁文浩那熟悉而有力的字迹,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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