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让士兵上前将裴衡扶起。
士兵动作过猛,裴衡那残躯已承受不住,甫一坐直,黑血便如溃堤般自嘴角涌出!
芙昕连忙上前,在其耳后,额间扎下数针,血方止住。
林知夏将画像平铺在裴衡身前。
他态度立即变了,那布满血丝的眼中涌出浑浊的泪,哑着嗓子道:“我有个要求。”
“说说看。”江成没有直接答应。
“给他一个痛快!”裴衡的目光始终未离画像,“让他......带着他的书走。”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
这一次,他眼中没有了抵抗,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身为父亲的哀求。
林知夏同江成对视一眼,才道:“好,我答应你。”
闻言裴衡肩膀一松:“我查过你的履历,信你。”
说完,他如实的道出石虎辖下的人数部署,以及他们联络的方式和撤退路线。
裴炎也是石虎的属下之一,像那样的农庄他们竟还有三处。
这批人马,蔡雍早年就备下了,意在搅乱汴京秩序令朝廷疲于应对。
而关于咸州军务,裴衡所知有限,与蔡阳的通信,一直都是由蔡雍亲自负责的。
说完这些,裴衡强提的那口气终是散了。
他头一歪,再无动静。
芙昕连忙上前探其脉搏,面露难色。
“还能救吗?”江成急急问道。
芙昕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施针,片刻,她抹了把汗,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已一心求死。”
林知夏微微拧眉。
江成叫来士兵。
士兵将人抬起时,裴衡手里还死死地拽着儿子裴炎的画像。
江成当即派出探子,去核查裴衡交待的另外三处别院。
天黑后,探子来报,确认裴衡所言属实。
而那三处别院为躲藏撤离的地方,是以,只有寥寥几人看守。
确认裴衡口供无误,江成和林知夏心里最后一点疑虑打消。
江成立即带人,持裴衡给的暗号,明晃晃地闯进院中,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那几拨人拿下。
林知夏连夜突审。
翌日清晨,江成带着两名汉子来到农庄附近。
冽风守了一夜,确定没有人离开。
在踏上那条小道前,江成再次将匕首抵在那二人脖子上。
“你们乖乖配合,事情结束后,我保你们性命无虞,要不然......”
他目光森然,下巴指了指早已埋伏好的皇城司士兵。
此时,江成同冽风都换上了粗布麻衣,与被押二人别无二致。
四人踏上小道。
顷刻间,那两只黑狗就直起脑袋,朝他们狂吠。
树梢晨露犹湿,石虎衣襟微乱从庄内跑出。
当四人渐近,其中一人打出手势联络。
有江成和冽风看着,那人没有耍花招。
“你来有何事?”
石虎肩膀刚松,却见那人手势最后,掌心竟是朝上的!
这是示警信号,他立即急叩木门三下!
江成眸光瞬间变得锐利,猛然看向身旁二人。
情势骤变!四人转瞬间已交上手。
“强攻!”江成厉喝!
一声令下,埋伏在田埂、草垛的皇城司士兵纷纷现身,扑向农庄。
林知夏守在最外面,此时,她秀眉微蹙,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目光在农庄的大门和院落间来回梭巡,仿佛在掂量着什么。
两个普通的私兵,尚且对蔡雍如此忠心,证明其必有令对方死忠的办法。
那裴衡真的会突然想开,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求她给裴炎一个痛快,不想儿子受同样的苦。
这一切看似合理,但是......裴炎终须一死
那承受皇城酷刑而不屈,效忠蔡雍半生的硬骨,真的会以尽所有底牌,仅换儿子一个痛快的死法??
虎父无犬子,他岂愿儿子做懦夫?
林知夏越想越不对,皇城司既然查到了石虎,绝无放脱之理。
裴衡在汴京经营数载,对皇城司的战力再熟悉不过。
他应知石虎一伙难逃,已为弃子。
用他们的暴露和覆灭,来切断蔡雍与汴京的所有明线联系。
同时掩护更深的暗子,或许他儿子另有退路。
毕竟蔡雍答应带他儿子走,裴衡不确定蔡雍是否真的能做到或者愿意践行。
但那样还能赌那一线生机!
在皇帝眼中,蔡雍之人皆是死人!
林知夏眼神变得幽深,此刻她的身边,只有阿昼和另外两名亲兵。
冽风整晚守在这里,裴炎一定还在庄中,有什么方法能逃脱呢?
林知夏思绪飞转,看着身处的田地,突然想起,她在定远县时,曾私访过田间农庄。
知庄户经常为放水而争论不休,导致出现私挖暗渠的现象。
这里的田地更宽更广且没有荒废,地下说不定也有暗渠。
地都干裂了,暗渠定也无水,完全可供人撤离。
林知夏倏然起身,审视此地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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