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篝火议兵谋
残夜的露水打湿了姜维的铁甲,他站在金墉城以西的"卧牛岭"上,手里的竹筹在沙盘上划出浅痕。
沙盘是归义营士兵用黄土和桐油混合筑成的,金墉城的轮廓被捏得格外清晰——三丈高的城墙围着不规则的矩形城区,四个角楼各插着面"魏"字旗,城西的洛水支流像条银带绕着城墙,水门的位置被特意用石子标出,正是张达所说的防御薄弱点。
"将军,斥候回报,金墉城今夜换防比往常早了两刻。"王含的声音带着沙哑,他手里攥着块刚烤好的麦饼,却没心思咬——从落马坡撤下来后,他已经三天没合眼,眼窝深陷如两口枯井。
姜维用竹筹点向水门:"王颀是个谨慎过头的人,落马坡兵败的消息肯定传到他耳朵里了。提前换防,是怕我们趁夜偷袭。"他突然将竹筹往沙盘上一插,"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狼女的红衣在晨雾中像团跳动的火焰。她刚从羌骑营地过来,手里的羊皮袋里装着新酿的马奶酒,袋口的红绳缠着片狼牙——西羌人认为狼牙能带来好运。"我的人在洛水上游找到了处浅滩,水深刚过马腹,"她将羊皮袋往姜维手里一塞,"三更时分涨潮,正好能借着水势靠近水门。"
酒液带着草原的凛冽滑入喉咙,姜维的目光落在沙盘旁的魏军甲胄上。那是白天俘获的魏兵装备,头盔的护耳上还留着箭孔。"张达选的五十个降兵,装备都换好了?"他突然问。
庞会正蹲在火堆旁打磨长矛,矛尖的寒光映着他左臂的绷带:"都换好了,连口音都教了三天。"他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火星溅在甲胄上,"只是末将还是不放心——张达那小子看我们的眼神,总像是藏着什么。"
阿藤的藤甲兵正在远处的树林里制作简易的浮桥,他们用坚韧的藤条将树干捆在一起,动作轻得像猫。听到这边的对话,他走过来,手里还攥着片刚削好的竹片:"我让三个最机灵的弟兄混在降兵里,只要张达有异动,竹片就会从他们的袖中掉出来。"竹片的边缘被削得极薄,足以割破喉咙。
姜维的铁肢在沙盘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哒哒声。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仿佛金属的震动能帮他理清思绪。"张达有没有问题,今夜就知道了。"他突然用竹筹圈住金墉城的粮仓,"我们的粮草只够支撑五天,拿下金墉城,不仅能补充给养,还能切断洛阳与许昌的联系。"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洛水的波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张达带着五十个穿魏兵服饰的降兵,已经在岭下待命。他们的马匹都戴上了嚼子,马蹄裹着厚厚的麻布,走路时几乎听不到声音。张达站在队伍最前面,甲胄穿得一丝不苟,只是紧握长矛的手,指节泛着发白的青色。
"告诉他们,"姜维对王含说,"记住水门守卫的暗号——问'夜巡辛苦',答'洛阳月寒'。错一个字,格杀勿论。"
王含领命而去,姜维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张达的背影。他知道,这场奇袭赌的不仅是金墉城的得失,更是这些降兵的人心。在这乱世,忠诚比黄金还珍贵,却也比薄冰更易碎。
第二折 夜渡洛水寒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洛水的水面泛起粼粼的波光。月光被云层遮住,只有几颗疏星在天空闪烁,勉强照亮水面下的鹅卵石。
张达的队伍像条黑色的蛇,悄无声息地滑入洛水。五十人的马蹄都裹着麻布,踩在浅滩的卵石上,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张达走在最前面,手里的长矛斜指水面,矛尖的寒光在黑暗中偶尔一闪。
"都跟上!"他压低声音,喉咙因为紧张有些发紧。冰冷的河水没过马腹,激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他能感觉到身后五十道目光,有降兵的忐忑,也有蜀军暗哨的警惕。
三天前在落马坡,当他跪在姜维面前时,心里确实打着算盘。王颀与他有夺妻之恨,他恨不能生食其肉,但也明白姜维让他带队奇袭,既是信任,也是试探。水门的守卫是王颀的亲信没错,但他没说——那些人都是王颀从老家带来的乡勇,个个沾亲带故,比正规军难对付十倍。
"前面就是水门了。"张达突然勒住马。借着偶尔露出的星光,能看到水门的吊桥正缓缓放下,两个魏兵举着火把在桥头踱步,嘴里哼着洛阳的小调。
按照事先约定,张达策马出列,故意让马蹄声在水面上发出响动。"站住!什么人?"桥头的魏兵立刻举起长矛,火把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张达在马上拱了拱手,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魏兵的腔调:"奉王将军令,押送粮草的。"他翻身下马,故意将甲胄上的魏军标记对着火把,"夜巡辛苦啊。"
两个魏兵对视一眼,放松了些警惕。右边那个络腮胡打了个哈欠:"洛阳月寒,可不是嘛。"他往张达身后看了看,"就你们这点人?粮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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