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节剩下的灯芯堆在旧木盒旁,被忍冬藤的露水浸得发潮。洛尘蹲下来翻拣时,指尖触到根缠着光脉草的灯芯,草叶的光让潮芯突然冒出点火星,火星落在定石上,竟烧出串小小的火纹——是吉他弦的形状,弦尾还拖着个铜铃的弧。
“洛尘哥哥,阿婆说用这个引火最好。”那个会辨认草药的姑娘抱着捆干柴走来,柴捆里混着光脉草的枯枝和铜铃树的细枝,“你闻,这些柴烧起来会有野莓的香。”她把柴塞进篱笆下的石灶,又往灶里撒了把野莓核的壳,壳碰到火星的瞬间,灶膛里突然亮起张光网,网上挂着无数个迷你的灯:有默实验室的旧台灯,有归宿屿的船灯,有青丘的铜铃灯,还有琴行里照着吉他的小射灯。
光网里的灯突然都亮了,灯光透过石灶的缝隙往外渗,在地上拼出幅热闹的图景:小镇的孩子们举着自制的灯笼往街口跑,灯笼的罩子各不相同——有的用培养皿的玻璃片,有的用铜铃的碎壳,有的用旧吉他弦缠成的网,最特别的是个用野莓核串成的灯笼,核上的小孔漏出的光,恰好组成个“岸”字。
“这些灯笼的火,都是从同一个芯里来的吧?”姑娘指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火苗突然分成无数缕,钻进地上的光网,每个迷你灯里的火都跟着跳了跳,像在回应。她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亮晶晶的粉末,“这是脏辫哥哥从琴行的壁炉灰里收的,他说烧过的吉他弦灰能让灯芯更耐烧。”
粉末撒进灶膛的瞬间,火苗突然窜高,舔到了旧木盒的边缘。盒里的归航绳被火一燎,竟冒出层光焰,焰尖的光顺着篱笆往山坳跑,洛尘跟着光追到花田,看见脏辫男正坐在铜铃花丛中,往把旧吉他的共鸣箱里塞灯芯,灯芯上的光脉草一遇弦音,就燃起淡紫色的火,把花丛照得像片发光的星海。
“孩子们说要给铜铃花办个‘火祭’。”脏辫男拨了下弦,让火焰的节奏和琴声合上,“你看那些花芯,都在跟着火跳呢。”洛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每朵铜铃花的芯里都蹲着个小火苗,火苗的形状各不相同:有的像忍冬藤的卷须,有的像光脉草的直茎,有的像野莓核的圆,却都往同一个方向摇,像在合唱一首无声的歌。
往回走时,石灶的火已经烧得很旺,灶上的茶壶里飘出光脉草的茶香。美术老师正蹲在灶边速写,画本上的火苗被画成了无数只光鸟,鸟翅上的纹路和旧木盒里星图的光脉一模一样。“你看这火的影子,”他指着灶前的地面,火苗投下的影竟在慢慢变形,变成艘船的模样,船帆上的灯,正是归宿屿的船灯,“老渔翁说,船灯的火从来不会灭,会顺着根脉河的水往岸上跑。”
话音刚落,茶壶突然“咕嘟”响了一声,壶盖被蒸汽顶开,冒出的白气里浮出个光做的老渔翁,正往船灯里添灯芯,灯芯上缠着的缆绳一拉紧,白气里的船影就往石灶这边靠,船帆上的灯火和灶膛里的火苗一碰,竟融成了团暖光,光里飘着片渡叶,叶上的光脉写着:“所有的火,都连着根。”
暖光突然散开,化作无数火星往小镇的家家户户飘。洛尘跟着火星走到默曾经住过的小院,看见窗台上的旧台灯亮着,灯芯是新换的,缠着光脉草的银丝,灯光落在窗台的培养皿上,皿里的菌株正顺着光脉往上爬,爬到灯座时,突然开出朵小小的白花,花瓣上的火纹,和石灶里的吉他弦纹一模一样。
“这是默姐姐托货郎捎来的灯芯吧?”一个戴红领巾的孩子举着本实验笔记跑进来,笔记上的灯芯画旁标着行小字:“会发芽的火。”他指着培养皿里的花,“老师说这花的根会顺着电线往电厂跑,让全镇的灯都带着光脉草的暖。”
洛尘摸了摸灯座,座底的刻痕里渗出层光油,油顺着电线往街上游,在电线杆上画出串火纹:是忍冬藤缠着缆绳的形状,藤叶间还藏着野莓核的圆。顺着火纹往电厂走,看见个老电工正在检修线路,他手里的螺丝刀碰了碰缠着光脉草的电线,火花里竟跳出个迷你的光人,正在给电线打结,手法和老渔翁系缆绳如出一辙。
“这些线啊,比灯塔的光脉还灵。”老电工擦了擦汗,指缝漏下的光让电线都亮了,“你看这电流的影子,不正往每个亮灯的窗子里钻吗?”洛尘顺着电线的影子望去,小镇的每个窗口都亮着灯,灯光里的火纹在慢慢交织:这家的灯纹里有吉他弦,那家的灯纹里有铜铃弧,最后所有窗子里的光都连成一片,在夜空里拼出个巨大的“生”字。
回到篱笆下时,石灶里的火已经转成了炭火,姑娘正往火里埋新的野莓核。核壳裂开的瞬间,冒出的不是烟,是无数个小火苗,每个火苗里都坐着个光做的孩子,有的在给光脉草浇水,有的在摇铜铃,有的在拨弄迷你吉他,玩得不亦乐乎。
“阿婆说,火是会记事儿的。”姑娘往火里添了根新灯芯,“你看这些火苗,都带着以前的影子呢。”她指着个摇铜铃的小火苗,火苗突然晃了晃,变成了狐妖的模样,正往铜铃里塞光脉草的种子,种子一落地,就长出带着火纹的忍冬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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