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像一道烙印,灼烧着苏晚的视网膜。
她删掉了信息,清空了所有记录,但那个红色的圆圈,却在脑海里无限放大,牢牢地圈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第二天的工作,成了一种酷刑。
镜头前,她是爱恨分明的女侠客。镜头外,她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绷紧神经。导演不耐烦地催促,场务匆忙的脚步,甚至一盏灯的突然熄灭,都像林兆恒在她耳边的低语。
他在看。
他一定在某个角落,欣赏着她的恐惧。
“卡!苏晚,你的状态不对!”导演终于忍不住喊停,“你是在演一个女侠,不是演一个马上要被砍头的囚犯!情绪!我要看到你反抗的情绪!”
苏晚垂下头,无法辩驳。
她就是那个囚犯。
助理跑过来,想递水给她,却被她躲开了。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递过来的东西。
片场的气氛因为这场意外的停滞而变得有些凝重。就在这时,外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导演正要发火,却在看清来人时,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休闲的黑色运动装,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可即使这样,苏晚还是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顾沉。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几千公里外的总部,指挥着他的商业帝国吗?
苏晚的身体僵住了,一种比面对林兆恒时更复杂的情绪攫住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随即被更强烈的抗拒和屈辱所取代。
他来了。
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狱卒,来巡视他的牢笼。
导演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姿态放得极低。“顾总,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您。”
“路过。”
那个男人只吐出两个字,便不再理会导演,径直走向监视器。他没有看任何人,包括苏晚,只是很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得仿佛这里是他的私人影院。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那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场,不需言语,便能掌控一切。
“看什么看!都干活!”导演回头吼了一嗓子,然后又转向苏晚,语气缓和了不少,“苏晚,准备一下,我们再来一条。”
苏晚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她重新站到镜头前,却无法忽视那个坐在监视器后的男人。他就像一个黑洞,将周围所有的光和注意力都吸了过去。
“开始!”
这一次,她演得很好。
或者说,她把对顾沉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在了戏里。她的剑招里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厉,她的台词里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很好!过了!”导演兴奋地喊道。
拍摄间隙,苏晚独自走到角落,试图远离那片令人窒息的区域。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最终停在她身边。
一瓶水递到了她面前。
是她习惯喝的那个牌子,瓶身冰凉,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她没有接。
“没事?”他低声问。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刺破了她伪装的坚强。她很想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你觉得我像没事的样子吗?你把我丢进这个疯子的狩猎场,现在又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没事。”
她的回答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以为,你会哭。”顾沉又说。
苏晚终于抬起头,尽管她看不清墨镜后的一切。“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
“这不是脆弱。”顾沉把水塞进她手里,“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顾总对人的正常反应很有研究?”苏晚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别告诉我是路过。从你的公司到这个影视城,导航会规划出一条长达一千两百公里的‘路过’路线吗?”
“林兆恒给你发了照片。”顾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苏晚的心脏漏跳了一下。
“他想让你害怕。”顾沉继续说,“让你觉得孤立无援,让你主动向我求救。这样,他就赢了第一步。”
“所以呢?”苏晚攥紧了水瓶,“你现在出现,是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输吗?”
“我是来告诉你,游戏规则改了。”
顾沉终于侧过身,面向她。虽然隔着墨镜,苏晚却能感觉到那道穿透一切的审视。
“从现在开始,不是他出题,我来解题。”他说,“是我把他,连同他的卷子,一起撕掉。”
这番话里的狂妄和霸道,让苏晚感到一阵心悸。她讨厌这种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觉,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份霸道,此刻却成了唯一能驱散她心中恐惧的东西。
“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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