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昨日已在争吵中得知无忧会去见高阳太傅,见无忧穿着男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张嘴便是斥责,话没说完,人都快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幸而田嬷嬷眼疾手快,从背后稳稳捞住。
“夫人的体统,还是留着跟柳夫子说吧。你是上来还是自己走?”
无忧扫了眼她憔悴的面色,不愿与之纠缠,淡淡看向东宫守恩。
国公府的马车多停在后院,这小轿子是卢氏特意给儿子备着的,日常停在长青院,专门接送上下马车之后这段路。
卢氏脑子嗡嗡,眼前冒星,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道:
“你不能穿成这样,不伦不类,回去换一身正常的!”
“你有资格干涉我吗?”无忧冷眼以对。
闻言,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是你母亲,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穿成这样,是给是丢国公府的脸!”
“不是顶着母亲的名,就有资格指手画脚的!昨晚没睡好吧,不想以后的每一晚都如昨夜精彩,就不要跟我装慈母!”
“你放肆!”
卢氏呼吸一滞,头晕目眩的感觉更强烈了。
无忧耐心耗尽,语气不善,“你上不上来?”
东宫守恩听到低斥,恍然回神,身子一颤,手脚并用钻进了轿子。
轿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田嬷嬷忙摆手让他们抬轿快走。
东宫守恩本来半梦半醒,游走在放空的边缘,可狭小的空间骤然多了一人,还是冷着脸的无忧,简直像是在头上压了一座大山。
余光不断落在旁边,手足无措,咬着嘴皮几次想开口,犹豫复犹豫,迟疑再迟疑,终于鼓起勇气,一转脸看到无忧闭上了眼睛,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只得作罢。
轿夫们生怕两个祖宗在轿子里打起来,心照不宣、不遗余力地跑着走,颠簸起伏,远甚平日。
一个晃荡,东宫守恩不小心撞到了无忧的肩膀,摇摇晃晃,低呼一声,对上她蹙眉睁开的眼睛,道歉的话到嘴边又咬住了舌头。
别扭扭头,掀开窗帘怒道:“稳着点儿!”
轿夫们闻声称是,所幸马车就在眼前了。
换了马车后,东宫守恩方松了口气,大口呼吸着,平息了一会儿,盯着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没话找话道:
“姐姐,你要去见高阳太傅?”
无忧睁开眼,一脸玩味儿,“听说双生子都喜欢争当老大,谁也不肯乖乖做小的,你倒是肯认我当姐姐呢?”
东宫守恩讪笑着挠了挠头,“母亲从小就教我要对姐姐好。”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都当我死了呢!”
的确很少提起,不止父母,是所有人都不提,不过都是以前了。现在谁也不敢小觑她了。
“姐姐对母亲,似有偏见,其实母……”
“我如果是你,会选择闭嘴。”
东宫守恩咬了咬嘴皮,静默了一会儿,“你都不问问我学业吗?”
“好坏都有国公府给你兜着,你母亲陪着,上门夫子教着,我有什么好问的。”
东宫守恩面色一红,总觉得这是嘲弄,声音不自觉挑高了几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全府都捧着你还不够,非要我也给你当牛做马,才叫看得起吗!”
“可你对一个姨娘都那么好……”
“那是她对我好!东宫守恩,你没资格对她居高临下!”
“我没资格?我是你亲兄弟,是未来的国公爷,在你眼里都不如一个姨娘?”
“投胎投得好就真觉得自己高贵了?
你当然比不上她!你、你娘、你爹,哪怕是国公府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
东宫守恩气得面红耳赤,“你……你太过分了,太伤人了!”
“我伤人?没有她,我早就在一次次高烧中见阎王了,而没有你们,我就不会有过去十三年的凄苦!到底是谁伤人?”
东宫守恩呼吸一滞,不甘示弱地硬着头皮道:“谁让你是那天那个时辰出生,你是倒霉,可这又不是家里能做主的!又不是国公府故意害你!”
“好生理直气壮啊!你真不愧是卢氏的好儿子!既然国公府这么无辜,你敢不敢让卢氏起誓,害我之人不得好死?”
“你……你真是好赖不分!谁家一大早把那些话挂在嘴边?不嫌晦气!”
少年避重就轻的样子让无忧挑了挑眉,
“你不跟我说话,就不会晦气了!”
“对,都是我多嘴!我昏了头,我自取其辱!”
忍无可忍,不想再忍,东宫守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气哼哼挪远了一些。
一直到马车停下都没消气。
到了地方,以余光瞥了眼一动不动的无忧,率先下车,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无忧乐得自在,慢悠悠整理好四方儒帽,故意等外面迎来送往的声音小了些,才缓缓下车。
白鹤书院由高阳太傅的父亲,昔日国子监祭酒离任后所办,博文班作为书院的金字招牌,年年输送大批学子进国子监,是有名的预备役。
许是一开始就存了借用国子监名儒的心思,白鹤书院就开在国子监隔壁。
朝阳晕染在琉璃瓦上,给庄严的学府镀上神圣的霞光。
她隔空眺望着隔壁的朱漆金匾,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仅是远观,都觉威严正气。
亦是女儿家一辈子都无法融入之地。
无忧不禁感伤,眼前嗖地飞现一个身影。
“十一?”
这声音变粗许多,无忧第一声没听出来,本能后退,等人落地才认出来。
霍隽深一下车,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侧脸。
揉了揉睡眼,还当是东宫守恩,打着哈欠走了两步,后知后觉意识到身高不对,脑子还未来及反应,身体已经先飞了起来。
喜欢东宫硬骨头请大家收藏:(ixmao)东宫硬骨头笔趣猫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