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在大理寺狱外跪了一天一夜,冻得半死,才……才求一个狱卒大哥,捎出来老夫人一句话……”
她泣不成声,几乎背过气去,断断续续地嘶喊,“老夫人说她在牢里连口馊饭都吃不上,快要……快要不行了。她悔啊,肠子都悔青了。临死前,她就想……就想再看您一眼。”
“求郡主开恩,成全一个将死老人的心愿吧!”
说完,又是不停地磕头,那“咚咚”声伴随着额头留下的那一抹艳红,冲击着围观者的神经。
人群被这惨烈的表演煽动,顿时议论纷纷:
“唉,也是个忠仆……”
“下人能如此死心塌地对她,那老夫人想必心肠不坏……”
“是啊,人都要没了,见一面怎么了?别给自己留遗憾啊……”
“郡主,您就去看看吧……”
附和之声渐起,带着自以为是的怜悯和道德绑架。
苏蔓蔓面色骤然冰寒,眼神缓缓扫过那几个带头附和的人,吓得那几人脖子一缩,瞬间噤若寒蝉。
桃红早已气得小脸通红,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指着那磕头的老婆子,清脆的大嗓门如同炸雷般响彻全场:
“放屁!你知道什么?”
“纵火焚烧柳府!活活烧死十几口人!劫掠柳府财物,把柳府年幼的孤女强掳在身边,让她给自家儿子做妾!”
“攀附林家权势,设计让儿子娶了林氏为妻!林家一失势,就纵容小妾百般磋磨正妻幼子!”
“下慢性毒谋害正妻,差点把人活活毒死!逼得嫡长子离家出走!把年幼的嫡女扔到乡下庄子,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桃红的控诉,让苏蔓蔓的记忆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发着高烧,被两个粗使婆子硬拽上马车时,苦苦哀求的情景。
衣袖下,她紧紧握住了拳头,听着桃红的控诉,她并未出言阻止。
见此,桃红更加放开了,眼神扫过一群人,厉声质问道:“这就是你口中‘吃斋念佛’、‘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好人?”
她气得浑身发抖,叉着腰,怒目圆睁,声音拔得更高,字字诛心:
“这样的‘好人’,你们谁稀罕?谁想要?你们谁愿意让她当你们的婆母?当你们的祖母?你们说啊?”
这一连串石破天惊的控诉,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场中那点虚伪的同情和道德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柳府惨案!
纵火夺财!
虐妾下毒!
虐嫡弃女!
每一个词都带着血淋淋的分量!
那些窃窃私语之人,脸上仿佛被鞭子狠狠抽打过,顿时面红耳赤,慌得低下头,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老婆子被骂得无言以对,结结巴巴道:“那……那案情……大老爷还未证实……恐……”
她试图再次狡辩一二。
苏蔓蔓冷笑,眼神落到她耳垂边的一枚黑痣上,脑海恍惚间,闪过一些破碎的记忆碎片。
她伸手将桃红往后拉了拉,自己则缓步上前,蹲下来,眼神仔细打量那颗痣,幽幽开口道:“我记起来了,你是严嬷嬷。”
苏蔓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当年,钱老夫人身边最得力、最‘心善’的一条狗。”
严嬷嬷瞳孔骤缩,脸上强装的悲戚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只剩下惊恐的灰白。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苏蔓蔓那冰冷的视线盯在原地。
“怎么?不演了?”
苏蔓蔓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当年府中,寒冬腊月只给我一床破絮被子,趁我娘病重昏迷,对我动辄打骂,罚跪冰天雪地……”
“六年前,我那薄情爹令你与另外一个嬷嬷将我带去江阳,我在马车上高烧不退,你非但从未照顾我,不给吃不给喝,更是撺掇另外一个嬷嬷,寒冬腊月将我从马车上扔下去,自生自灭,自己裹着钱财逃了……”
她每说一句,严嬷嬷的身体就抖一下,额头的冷汗混着血水流下来。
“怎么?”苏蔓蔓轻笑出声,“你以为我病得不行,烧糊涂了,不记事了,所以你跑我跟前闹,不应该啊。你是无利不起早之人,胆敢冒着被我认出来的风险来闹腾,到底是谁将你请来,又给了你多少银钱?”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围观人群彻底哗然!
刚才那点仅存的、对老婆子的最后一丝怜悯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厌恶。
这哪里是什么忠仆,分明是助纣为虐的恶奴!
手上或许还沾着人命!
“不…不是我!郡主你血口喷人!”严嬷嬷彻底慌了,尖声否认,眼神却惊恐地乱飘。
“血口喷人?”
苏蔓蔓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说!谁让你来的?是牢里那个快要‘不行了’的老毒妇?还是给你银钱,让你来闹事的幕后人”
严嬷嬷如遭雷击,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苏蔓蔓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想用‘孝道’二字来压我?想用‘将死之人’的可怜相,来逼我心软,去满足一个杀人纵火、谋财害命、毒害我生母、弃我如敝履的仇人的所谓‘临终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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