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岭上,阴风刺骨,卷起枯叶与森森寒意。
那妖精三次幻化,村姑娇弱、老妪凄苦、老翁悲怆,端的是惟妙惟肖,泪眼婆娑,声声泣诉,直指人心。
猪八戒在一旁看得分明,那双小眼睛里精光闪烁,全是算计。
其一路盘算着如何“分化佛心,阻其西行”,
眼见机会来临,登时嗓门拔高,语气带着刻意的煽动:
“师父!您快瞧瞧这遭瘟的弼马温!好端端打杀良善百姓!分明是滥杀无辜,凶性未除!这哪里是出家人?这分明是占山为王的魔头做派!佛门慈悲?弟子看他是杀心炽盛,戾气冲天!”
唐三藏端坐马上,面色沉静如深秋古潭,双眸深邃,映照着眼前的妖氛与弟子的躁动。
静静地看着白骨精那精湛的表演,看着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次次洞穿虚妄,金箍棒下妖氛溃散。
八戒那带着某种节奏和暗示的聒噪,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其心中雪亮,这妖孽怨气缠身,戾气深重,非是善类,且其变化之术隐隐透着旁支左道相近的诡谲气息。
前两次,其默许了悟空的行动,既是观察妖邪本质,亦是历练弟子定力,同时也在分辨八戒言语中的真实目的。
待到第三次,那“老翁”拄着拐杖,哭天抢地寻着“妻女”,演技愈发炉火纯青,悲戚之情几乎以假乱真。
猪八戒见状,心中暗喜时机成熟,更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到了极点,指着悟空,声音带着一种“义愤填膺”的颤抖,话语却越发尖锐,直指佛门根基:
“师父!您听听!看看!这猴子!连杀两人,罪孽滔天啊!如此凶顽,岂是佛门弟子所为?简直……简直是在给佛祖脸上抹黑!我们这般西去取经,宣扬的就是这等‘慈悲’吗?”
唐三藏缓缓抬眸,目光如古井无波,平静地扫过那悲戚欲绝的“老翁”,又落在神情激动、眼神深处却藏着某种算计的八戒身上,最后,那深邃的目光定格在浑身紧绷、蓄势待发、眼中金芒吞吐的孙悟空脸上。
“悟空,妖邪惑人,三番五次,其心可诛。此等孽障,根深怨毒,留之遗祸。便……形神俱灭吧。”
最后五字,斩钉截铁,蕴含着一股决绝的佛力,是对妖邪本质的终极判定。
孙悟空闻言,眼中金光暴涨,咧开嘴:
“得令,师父!”
话音未落,金箍棒已化作撕裂空间的擎天巨柱,挟着风雷万钧、涤荡乾坤之势,轰然砸下!
再无半分试探,再无一丝怜悯!
棒风所及,不仅那幻化的“老翁”瞬间如泡影般灰飞烟灭,连其深藏地底、怨气凝结的白骨本体所在的山坳,都被硬生生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白骨成齑,妖氛怨气被那至刚至阳的棒力彻底涤荡一空,只留下一个焦黑的、象征彻底终结的印记!
八戒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看着那深坑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他心悸的纯粹毁灭气息,脸色发白,喉头滚动,再不敢多言半句挑拨之语。
唐三藏轻诵一声佛号,脸上无悲无喜,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沾染在袈裟上的尘埃。
勒转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西方。
策马,西行。
一路向西,未过多久,便见一座城池,气象庄严,城门高悬“宝象国”三个大字。
师徒四人下马入城,依例至皇宫外求见国王,倒换通关文牒。
宝象国国王听闻东土大唐高僧驾临,不敢怠慢,即刻升殿传见。
唐三藏师徒步入金殿,但见国王端坐龙椅,面容愁苦,眉宇间积郁难消。
见礼毕,国王倒是爽快,很快为唐僧倒换了文牒。
然而,做完这些,国王并未让唐僧离去,反而起身,对着唐三藏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哽咽:“
圣僧,寡人……寡人有一事相求,如鲠在喉,日夜煎熬,望圣僧慈悲,救寡人于水火!”
唐三藏合十还礼:“陛下言重了。陛下贵为九五之尊,统御万方,贫僧一介行脚僧人,又能为陛下解何忧难?”
国王长叹一声,眼中已含热泪:
“圣僧有所不知!寡人之爱女,三公主百花羞……奈何那妖魔神通广大,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我宝象国将士纵是忠勇,习得兵书战策,保得家国安宁,却终究是血肉凡胎,如何能敌那飞天遁地的妖法?数次征讨,皆损兵折将,铩羽而归!圣僧啊!”
国王说到痛处,已是老泪纵横,
“您乃上邦圣僧,能越千山万水至此,定有降龙伏虎、伏魔卫道之无上神通!求圣僧大发慈悲,救救我那苦命的女儿,让她脱离魔爪,骨肉团聚!寡人……寡人愿倾举国之力以报!”
说罢,竟不顾帝王威仪,对着唐三藏便要下拜。
唐三藏看着国王绝望中重燃希望的眼神,深知此事已无法推脱。
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现出坚定慈悲之色:“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见公主身陷妖窟,岂有袖手旁观之理?陛下放心,贫僧这便命三位徒弟,竭尽全力,救回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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