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一口棺材盖被钉死。
其实,余清歌小时候,来过这个福利院。是在师傅收留她之前。
福利院的庭院,比记忆中更小,更破败。
空气里,腐烂的落叶与铁锈的气味,被一种更阴冷的甜腥味死死压住。
那是怨气凝结成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吱呀——”那架秋千,在静止的空气里,固执地摇晃。
每一次荡起,都伴随着一个孩童凄厉的,无声的尖啸。
无数个半透明的,瘦小的影子,从残破的滑梯后,从枯死的树丛里,缓缓浮现。
他们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转向季宴修。
他身上的阳气,是这片阴寒地狱里,唯一的篝火。
“他们来了。”季宴修的声音压得很低,握剑的手,指节绷得发白。
下一秒,那些鬼童,如嗅到血腥的鲨群,猛地扑了过来。
一张张扭曲的小脸,在眼前放大,带着对生者最原始的憎恨。
季宴修本能地后退,洁癖带来的生理性厌恶,几乎让他窒息。
余清歌却一步踏前,挡在他身前。
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朱砂,扬手一挥。“尘归尘,土归土,无常索命,各归其路!”
朱砂化作一片赤色的火星,触碰到鬼童的瞬间,爆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鬼童们发出尖锐的嘶鸣,退避三舍,但怨气组成的身体,很快又重新凝聚。
“没用的,阵法不破,他们就是不死的傀儡。”季宴修语气沉重。
余清歌脸色凝重起来。“守住这里。”她只对季宴修说了四个字。
随即,她掏出那面昆仑镜,灵力注入,镜面波光流转。
镜中,整个福利院的景象,被一层血红色的网络覆盖。
无数怨气,像溪流汇入江海,最终涌向主楼二楼,最东侧的那个房间。
院长的办公室。
那里,一团浓稠如墨的黑气,正在疯狂旋转,像一颗跳动着的,邪恶的心脏。
“找到阵眼了。”
就在余清歌收起镜子的瞬间,季宴修那边,情势陡变。
一个穿着破旧公主裙的小女孩鬼魂,绕过了朱砂的屏障,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她漆黑的指甲,带着刺骨的阴寒,直直抓向季宴修的后心。
“小心!”余清歌瞳孔一缩,甩出一张符纸,却已然来不及。
季宴修感到一股寒意穿透脊背,他甚至来不及恐惧。
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思考。他猛地转身,手中长剑,横削而出。
剑刃划破空气,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道淡金色的光华,在剑身上流淌。
长剑,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女孩的身体。金光爆开,像滚油泼入冰雪。
女孩的鬼影,在惨叫中,被那道金光,瞬间净化得干干净净。
季宴修怔在原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剑身上,那抹金光,正随着他的心跳,有节奏地明灭。
原来,这才是季家传人的力量。
“季老师,现在挺厉害啊。”余清歌的声音,让他回神。
“不过,别掉以轻心。它们又来了。”
更多的鬼童,被激怒,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涌来。
季宴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他不再后退,眼神变得锐利。
挥动长剑,金色的剑光,在他身周,织成一张疏而不漏的网。
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在扑来的鬼影上。
他不再害怕那些扭曲的面容,只专注于剑刃与怨气的每一次碰撞。
冰冷,灼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通过剑柄,传递到他的掌心。
余清歌不再管他,转身冲向主楼。
楼道里,墙皮大片剥落,露出暗红色的砖墙,像干涸的血迹。
空气里的甜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
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余清歌一脚踹开,房间里空无一物。
只有正中央的地板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阵法。
阵法的中心,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黑色的肉瘤。
无数细小的,半透明的丝线,从肉瘤中伸出,连接着地板、墙壁,乃至整个建筑。
“七煞聚魂阵……”余清歌喃喃自语,眼中寒光一闪。
“不,这不止是聚魂阵。”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的阴影里响起。
“这是‘怨巢’。以二十七名枉死童子的怨气为引,以这栋楼为卵,孵化一个,能永久连通阴阳的‘门’。”
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保安服的老人,脸上布满尸斑,双眼是两个空洞的黑窟窿。
他的左手,齐腕而断。
不是无相。
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邪气,同出一源。
“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守门人。”老人咧开嘴,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
“也是……送你进地狱的人。”话音未落,他猛地张开嘴。
一股黑色的浓烟,从他口中喷出,化作数条漆黑的触手,卷向余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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