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呵斥:“小财迷!杵在门口作死啊!风灌进来不冷吗?还不滚去把灶膛的火捅开!”
这个声音粗犷而严厉。
杨过探头一看,一个裹着厚厚棉袄、身形矮壮的老婆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来,手里拎着个包袱。
她一张脸冻得发紫,眉毛头发上沾着雪沫,三角眼扫过院中的杨过和少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那被叫做小财迷的少年一个激灵,像受惊的兔子般立刻缩回柴房:“是,王婆婆!我这就去!”声音瞬间变得恭顺无比。
“吵吵什么!没点规矩!”王婆子走到近前,浑浊的眼睛在杨过身上来回刮了几遍,仿佛在掂量一件货物,最后停在他脸上,冷冷道:“你就是新来的?”
“是,在下杨过,见过王婆婆。”杨过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行礼。
王婆子冷哼一声,把手里沉重的背篓往地上一放:“哼,清净峰,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小财迷,你没跟他讲清楚规矩?”
小财迷立刻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还没。刚……刚说到闹鬼……”
“什么鬼不鬼的!少嚼舌根!”王婆子厉声打断,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新来的,你给我听好了!到了清净峰地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第一,峰上是女仙姑清修之地,男人,包括你这等下等杂役,一概不准上去!连山腰那条白石界碑都不准越过一步!第二,这里就我们仨,活儿多得很!该你做的,不许偷懒!不该你问的,不许瞎打听!不该你看的,把眼珠子给我管好!尤其峰上的事,少问少看少管闲事!听见没有?”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杨过脸上。
小财迷一听,脸立刻垮了下来,壮着胆子小声嘟囔:“婆婆……那、那屋子太小了,两个人…有点挤…旁边还有间空屋……”
“空屋?”王婆子三角眼一瞪,声音拔高,唾沫星子再次飞溅,“那破屋子四面漏风,墙缝能塞拳头!拢共就柴房灶膛这点热气能暖和人,你还想分开烧两处?柴火不要钱?炭不要钱?冻不死你!挤挤怎么了?省柴省炭才是正经!再啰嗦,今晚你就睡雪地里去!”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小财迷被骂得缩起脖子,鹌鹑似的,再不敢吭声。
王婆子喘了口气,继续道:“地方挤,自己想法子收拾!被褥晚点让小财迷给你拿一床旧的。”
她顿了顿,三角眼扫过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呼啸的寒风和院子里厚厚的积雪,:“现在,别想偷懒!活儿还多着呢!小财迷,你先带他去把驴棚门关严实,仔细检查棚顶有没有被雪压漏的地方,用备着的草帘子堵好缝隙,别让风雪灌进去冻坏了驴!添足夜草,草料里按老规矩拌上温水化开的豆粕!”
她指了指厨房方向:“水缸我瞅着快见底了,必须挑满!明早做饭洗漱都指着它!再去柴垛那边抱足明早用的柴火,堆到灶台边烘着,省得湿气重点不着!
最后,把灶上大锅水烧滚了,灌满暖壶温在灶台边,再把热水灌两个汤婆子,一个给我送到主屋门口,一个你们自己留着暖炕!弄不完,都别想睡!”
说完,不再看两人,径直走向主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小院重归寂静,只剩下寒风呼啸。
小财迷从柴房门后探出头,对着杨过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婆婆好凶”的鬼脸,然后招招手,示意他进来。
柴房狭小阴冷,堆满了柴禾、农具和一些破烂家什,只在角落勉强铺了两张用木板和稻草搭的“床铺”,中间隔着一道破布帘子。
小财迷正费力地捅着一个土灶,试图让里面的火旺起来。
杨过放下包袱,环顾这简陋至极的住所,心中并无波澜。他反而对另一个问题产生了兴趣。
“小财迷,”杨过一边帮忙整理柴禾,一边状似随意地问,“这全真教不是道门正宗么?怎么还有专门的女弟子修行之地?还由孙仙姑座下统领?” 他口中的“孙仙姑”,自然是指全真七子中唯一的女性,那位清净散人孙不二。
杨过心中对此并非一无所知。他知晓孙不二乃是王重阳唯一的女弟子,地位尊崇。
更知道,在原着轨迹里,那位程家大小姐程瑶迦,正是拜在了这位清净散人门下,后来还嫁给了归云庄的少庄主陆冠英。
细细算来,程瑶迦作为陆冠英的妻子,也就成了陆无双的堂婶。
这层关系网,他心知肚明。
不过,他倒是真没料到,全真教内部竟会专设一座山峰,作为孙不二座下女弟子的清修之所。
这与他记忆里全真教“重阳宫”一脉相承、男弟子为主体的印象颇有出入。
这清净峰的格局,似乎比他预想的更独立一些。
正埋头扒拉灶灰的小财迷动作一顿,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睛在灶火的映照下转了转,忽然狡黠地一笑,朝杨过伸出了一只沾着灰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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