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终南山溪涧的流水,平静地淌过。
月中那日,天色微阴,细碎的雪沫子又开始飘洒。
小龙女如往常一般,策着追风,踏着薄雪来到镇口老槐树下。
她习惯了月中月末下山,习惯了在镇口或集市上,遇到那个总会“恰巧”出现的少年,习惯了他不着边际的闲话,甚至习惯了他眼中那份暖意。
可这一次,镇子依旧喧嚣,叫卖声、孩童嬉闹声不绝于耳,却独独少了那个带着明朗笑意、总会第一时间迎上来的身影。
起初,她并未在意。
或许他有事耽搁了?
古墓中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拢了拢素白的衣袖,打算如往常一样,先去蜜坊售蜜,再采买所需。
一个时辰后,她提着换好的银钱和一包药材走出药铺,目光下意识地又飘向镇口老槐树那个熟悉的角落,却——空无一人。
只有雪,静静地下着。
静静地站在镇口那棵覆雪的老槐树下,等了许久。
雪落在她鸦羽般的长睫上,又悄然融化。
镇口人来人往,却都不是那个身影。
一种极其微妙、从未有过的感觉,像一根极细的冰针,轻轻刺了她一下。心底,空落落的。空落落的。
仿佛这漫天风雪,一下子灌进了心里某个角落。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解。
杨过……怎么没来?
雪花在她周围无声飘落
“龙姑娘?”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关切响起,还夹着一丝歉意。
小龙女侧头,是常在镇口支着烧饼摊的老丈。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看着这位气质清绝、今日却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姑娘,忙道:“对不住对不住,今儿个雪大,老汉贪暖和,出摊晚了些……你是在等杨小哥吧?他已经走啦!”
“走啦?”小龙女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但那双看向老丈的眼睛,却比平时专注了几分。
“是啊,走了有两天喽!”老丈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封和小包小物件。“喏,他临走前那天,在镇口等了你小半天,雪下得老大,冻得直跺脚也没见你来,估摸着你可能过两天才下山,实在等不及了,才把这东西托付给俺。”
小龙女伸出素白的手,接过了信和那个小布包。
“老伯,他可说他去哪儿了?”她问,目光落在信封上潦草的字迹上。
“全真教啊!”老丈指了指终南山更高处云雾缭绕的方向,“啧啧,全真教往年都是开春才收徒,今年也不知刮的什么风,寒冬腊月里突然开山门!好些个想拜师的小伙子都懵了,但那可是全真教啊!机会难得,再冷也得去试试不是?前天一早,乌泱泱一大群人,顶着风冒着雪就上山了……杨小哥也在里头,我看他走得还挺急。”
“走了?当道士?”
怪不得师父常教导:世事无常,莫生执念。
原来人和人的缘分,如此短暂。
她将信收进袖中。
既然人已走了,去向已明,看与不看,又有何分别?徒增烦恼罢了。
就在这时,一件小小的物事从那个布包边缘滑落,无声地掉进脚边的积雪里。
她弯腰拾起,拂去雪沫——是一个小小的木雕人像,眼清冷,衣袂飘然,赫然是她自己,竟有七八分神似。
才见了几面?
他……是何时开始刻的?
怎么刻得如此之像?
她握着这个,站在风雪弥漫的镇口老槐树下,许久未动。
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间,落在她素白的肩头,也沾湿了那小小的木雕人像。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木雕收好,轻轻一跃,骑上静立一旁的追风。
她策马转身,沿着来时的覆雪小径,独自走向终南山深处。
追风的蹄印踏在雪地上,很快又被新的雪覆盖。
这一次,身后没有了那个提着米粮、絮絮叨叨的少年。
她抬起头,望向终南山深处古墓的方向,又仿佛透过重重山峦,望向那更高处寒冷肃穆的全真教宫观。
她觉得周身环绕的山间风雪,裹挟着一种无声的凛冽,似乎比来时更大了。
与此同时,通往全真教山门的崎岖山道上。
起初,尚能策马而行,马蹄踏碎薄雪。
然而越往上走,风雪比几天前更加猛烈,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道路积雪渐深,崎岖陡峭,马匹早已无法通行。
陡峭的石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湿滑难行。
一支稀稀拉拉的队伍在艰难跋涉,人数明显比出发时少了许多。
不少人已经体力不支,脸色发青,瘫坐在路旁的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放弃。
更有人已经开始往下山的方向挪动。
杨过裹紧了身上的棉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往山上走。
柳清源跟在背后,他体质本就弱些,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发抖,全靠一股意志撑着,紧紧跟在杨过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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