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我的错觉,又似乎真的发生了。半个月后,张委的状态发生了很多变化。
仿佛,我以前认识的张委,是一个小老头儿,虽然很年轻,却让我感觉日薄西山,以至于常常白天躺在花下睡大觉。
而现在,我认识的张委,是个年轻人,本身很年轻,也充满阳光,充满朝气,以至于每天都有用不完的气力。
其实,倒不是真的气力用不完,而是,灌园几亩地,对他来说,好像并不那么难。
“秋公,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天,张委看着我,说道。
“说吧。”我笑着。
“我自己现在活过来了,但是,我的娘亲和妹妹她们,还在牛家庄。”张委顿了顿,“我不忍心她们为奴为婢,所以……”
“你想为她们赎身?”我看着张委,问道。
“是的。”张委尴尬地说道,“可是,我现在连自己都算不上养活自己,所以,想向您求助。”
“你先去了解了解,让她们离开牛家庄,需要多少钱。”我沉思片刻,“钱的事情,到时候大家一起想办法。”
“谢谢秋公。”张委的眼睛亮了亮。
“你的生命力已经恢复。”我点点头,“相信现在你的状态,长乐村里会有很多人愿意帮你度过难关。不过,你一定要记得,不是他们给你钱,而是你向他们借钱。”
“我知道。”张委点点头。
几天之后,张委将需要的赎金数量说了出来。不多,他妈妈只需要十两银子就可以放她离开牛家庄,他妹妹比较贵一些,需要二十五两银子。
我也见识了普通老百姓在被强行签下卖身契的发生。
是的,《醒世恒言》里,张委其实曾经试图这么对秋公,“买”秋公的园子,直接将秋公变成伺候他们一家的奴仆。只是,秋公没有答应,这件事张委没有做成。
可牛家那群人,愣是将张家庄原来的佃客转变成了他们的佃客,而且将张委他们这批原来的“主人”,也变成了牛家的奴婢。
按了手印,签了卖身契,在官府里登记造册……所有的仿佛都是合理完成的。
“盖棺定论”怪不得存在问题。连官府的印章都可以在不弄清楚真实发生的时候就胡乱盖上,老百姓的命运竟然就能因此从自由身变成附庸他人。
我很吃惊。原来,仅仅是相邻的两个村,我们长乐村和他们牛家庄,呃,以前的张家庄,竟然是完全两种状态。
我以前觉得单老和虞公他们比较敢说真话,敢仗义执言,现在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长乐村里的百姓,在村里比较安分守己,在平江府内,各自有着一定的盘根错节的关系。
我怎么知道的?我开放了花园,最近陆续过来的人,很多不再是十里八乡的,而是平江府城里的。
他们在城里忙碌着,形成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又因为长乐村距离城里近,成为他们安顿家人的重要选择。
长乐村里,除了虞公、单老他们这些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的村民外,也有不少新住户。
张委大约已经发现了这个现象,因此敢于提这个诉求。
“这张委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富家确实最近想要将房子和田产卖出去。”单老笑了笑,“只是,张委没有那本钱买下。”
“需要多少银子?”我问道。
“加上赎他娘和他妹妹,买房、买地产,少说也要三百两。”单老算了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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