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瞬间,于白闻到了烟味——是廉价烟草混着薄荷糖的气息。
这个味道他记得。
驾驶座上,罗兹单手转着方向盘,黑色墨镜映着窗外闪过的路灯。
"你亲自来?"于白嗓音低哑,指节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像某种机械的计量。
"事闹大了,我不放心。"罗兹简短地回答,另一只手递过一瓶冰水,"韦文的死与我们无关,别多想。"
于白没接,后脑靠着座椅,闭了闭眼。
"不过,"罗兹瞥了眼后视镜,"监狱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了。你的‘外出时限’可能会被缩短。"
"还剩多久?"
"10小时。"
10小时。
于白的指节停在半空,然后缓缓收起,握成拳。
韦文死了,死得干干净净。
没有翻供的可能,没有对峙的证人。
他唯一的线索烧成了灰烬,飘进了海里。
"去哪?"罗兹问。
"格伦大厦1702室。"
罗兹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停顿了一秒。
"那个地址已经——"
"我知道。"于白打断他,声音平稳,"但我要亲眼看看。"
罗兹没再说话,方向盘一转,车子朝着城市的方向加速驶去。
车内沉默得只有引擎的低鸣。
于白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脸——苍白、冷静,连他自己都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他没告诉罗兹的是,他并不指望能在那里找到什么证据。
他要找的,是记忆。
——那个被强行从他脑中抹去的夜晚,那个他一踏进门就被击晕的案发现场。
他要站在格伦大厦1702室的门口,看看自己的本能是否还能认出那个吞噬了他五年人生的黑洞。
……
车子在格伦大厦前停下。
推门走进大堂时,于白下意识放慢脚步。
头顶的LED灯管惨白刺眼,墙上的楼层索引表显示17楼现在是"蓝鸥创意设计公司"。
电梯上升的二十七秒里,于白盯着楼层数字跳动。
罗兹站在他斜后方,墨镜上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1702室的门前。
空气中飘着打印机油墨和新拆封的亚克力板气味。
磨砂玻璃门上贴着夸张的卡通标语:「灵感在此诞生!」门柄上挂着「请摇铃」的手写牌。
没有血腥味。没有半点以往这里是绳艺工作室的痕迹。甚至连门锁都换成了崭新的电子锁。
于白抬起手,却在即将触到门铃时停住了。
他的指尖细微地颤抖着——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细胞记忆般的排斥。
"要进去吗?"罗兹低声问。
于白摇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期待着某种冲击——推开门时突如其来的闪回,或至少是某个似曾相识的细节。
但此刻站在这里,除了陌生的办公气息,什么也没有。
这间屋子已经死过一次,又被彻底消毒重生。
罗兹看着于白僵硬的侧脸,伸手按在了他肩膀上。
"我可以去问问物业,"他低声说,"也许还能找到当年的员工或者——"
"不用了。"于白收回手,指节在裤缝处蹭了蹭,像是要擦去某种看不见的污渍。
他的目光落在门缝下方——那里透出一线光亮,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有人在加班,有人在开会,有人在为新方案苦恼。
他们走过这块地板时,不会想到三年前这里有七个人被割喉吊死;他们敲击键盘时,指腹不会感受到早已被新地板覆盖的血渍。
就像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一样,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吞噬过什么。
"走吧。"于白转身时,余光瞥见玻璃门后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正好奇地张望。
他们对视了一秒,女生露出礼貌性的微笑,然后低头继续整理手中的设计图纸。
在等电梯的时候,罗兹摸出烟盒:"要不要抽一根?"
于白摇头。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某种荒诞的空洞感——他曾无数次想象重返现场时会找到什么,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彻底的"不存在"。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里面走出三个抱着咖啡的年轻人。
他们大声讨论着设计方案,其中一个擦过于白肩膀时说了声"借过"。
于白站在电梯里,看着1702室的门牌逐渐被合拢的电梯门截断。
他突然想起监狱心理医生说过的话:"有些伤口不是愈合了,只是被新长出的皮肤盖住了。"
"接下来去哪?"走出大厦时罗兹问道,夜风把他吐出的烟圈吹散。
于白望着大厦玻璃幕墙上扭曲的霓虹倒影。
十七楼的某个窗口还亮着灯,那个戴眼镜的女生正站在窗边伸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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