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怨灵 第833章 《影不分》

肩头的石榴叶在风里颤了颤，叶影与徽章的影在衣襟上晕成团暗红，像滴凝固的石榴汁。他抬手去摘，指尖刚触到叶片，忽然发现叶背的纹路里，藏着个极小的“归”字——是丫丫用指甲刻的，刻痕里还沾着点石池的泥，想来是从银杏树上飘过来的。

张老师举着玉兰叶从“影随林”走来，叶影落在他肩头的团影上，像给暗红加了层浅绿的纱。“这叫‘影影相叠，不分你我’，”她用金镯子拨了拨石榴叶，“树的影、人的影、徽章的影，早缠成一根绳了。”镯子的光在叠影上晃出细碎的星，像绳上缀着的珠。

丫丫举着画册追上来，新画的页面上，每个人都长着树叶做的翅膀：父亲的翅膀是苹果叶，翅尖沾着果园的土；张老师的翅膀是玉兰叶，翅根挂着金铃铛；他的翅膀最特别，石榴叶的翅面上，红漆皮的纹与徽章的纹缠在一起，像幅流动的地图。“飞起来的时候，”小姑娘用银杏叶指着画，“影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大家都变成一片大叶子。”

小李正给“影随林”的树挂名牌，每个名牌都嵌着块透明的徽章，阳光透过徽章，在树干上投下片小小的叶影，与树本身的影重叠，像给树系了条会发光的腰带。“这是新的‘移动桥’，”他往名牌上贴照片，“树带着徽章的影长，徽章借着树的影活，谁也离不开谁。”

王大爷颤巍巍地从布包里掏出些旧照片，是社区刚成立时拍的，照片里的年轻人举着的叶子，与现在“影随林”的树，隐隐有些相似。“把这些照片贴在树干上，”老人用梧桐叶擦着相框，“让新影认得老影的模样，就像儿子认得父亲的肩。”

贴照片时，绿芽的根须已经顺着石池的沙，钻进了石榴树的根。须尖的红漆皮与树根的纹缠在一起，像条红绳把植物与树连在了一起。父亲举着苹果叶站在旁边，叶影落在根须上，与石榴树的影重叠，像片叶子在给红绳打蝴蝶结。

社区的广播响了，是孩子们改编的《影不分》：“你是我的影，我是你的形，红鲤游过分不清，叶影落在谁的庭。”歌声里，红锦鲤“念桥”忽然从石池游到石榴树下，尾鳍扫过树根的红漆皮，溅起的水珠里，映着树影、人影、徽章影，像颗装着整个世界的水晶球。

给“影随林”浇水时，发现每棵树的影子都在往中间聚，苹果树的影碰着玉兰树的影，玉兰树的影挨着石榴树的影，像在开秘密会议。丫丫蹲在影里数重叠的次数：“一次，两次，三次……数到十次，影就会变成真的叶子！”话音刚落，果然有片石榴叶从树上掉下来，正好落在她的肩头。

秋分游园会的压轴节目，是“影不分”时装秀。每个人都穿着用“影随林”的叶子做的衣服，父亲的苹果叶衣沾着果园的香，张老师的玉兰叶衣飘着金镯子的响，他的石榴叶衣最特别，红漆皮的纹与徽章的纹在衣摆上流动，像条会走的河。

走秀时，舞台的灯光在地上投下片巨大的影，所有的叶衣影重叠在一起，像块五彩的绒毯。绿芽的盆栽被摆在舞台中央，根须的影与绒毯的影缠在一起，像给绒毯绣了朵会生长的花。小李的朋友举着相机惊叹：“这哪是时装秀，分明是影的狂欢，连影子都在跳舞。”

他忽然明白这场影的狂欢，从不是简单的游戏。是苹果叶衣上的土，带着老照片的温度；是玉兰叶衣上的铃，摇着金镯子的期盼；是石榴叶衣上的红，缠着徽章的执念；是所有“移动桥”的故事，在时光里发酵成的酒，醉了树，醉了影，醉了每个分不清彼此的肩。

月光爬上“影随林”的树梢时，叶影在地上慢慢散开，又慢慢聚起，像群不愿散场的朋友。他的肩头，那片石榴叶还在，叶影与徽章的影在月光里轻轻呼吸，像两个相拥而眠的灵魂。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影还会重叠，树还会生长，所有分不清的你我，都会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做一片大叶子，迎着风，向着光，把羁绊长成永恒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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