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怨灵 第2489章 时光酿的甜

老槐树抽出第一茬新芽时，林陈记工坊的铜铃换了新绳。小星踩着板凳系绳结，陈星在下面扶着她，嘴里念叨着“左边绕三圈，右边打个结”——这是陈守义当年教他系糕点铺门帘的法子，说“结要系牢，日子才稳当”。

“林阿姨快看！”小星举着刚系好的铜铃晃了晃，铃声清亮，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阳光透过新叶的缝隙落在她脸上，像落了层碎金，倒让林砚想起父亲手稿里的话：“小砚笑起来，眼里像盛着星星糖。”

华侨老太太带着全家回来了。她的孙女捧着外文版《灶台下的年轮》，指着封面上的北斗七星问：“奶奶，这就是能找到家的星星吗？”老太太摸了摸女孩的头，从行李箱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枚银质星星吊坠，链尾刻着“念”字。

“这是当年陈家爷爷给念念打的，”老太太的声音发颤，“他说等念念长大了，就用这吊坠换林叔叔家的信物，做两姓之好。后来念念去了国外，这吊坠就一直由我收着。”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母亲的首饰盒里，也有枚同款吊坠，只是链尾刻着“砚”字，她一直以为是普通的银饰。此刻两枚吊坠放在一起，星星的棱角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成对。

陈星正在工坊后院翻地，准备种艾草。他手里的锄头是父亲当年用过的，木柄上还留着父亲的掌纹。“张奶奶说养老院的艾草快用完了，”他擦了把汗，“种点新的，秋天就能收，刚好够熬一冬天的安神茶。”

小星蹲在旁边，把老太太带来的国外花种撒进土里。“陈爸爸说，要让外国的花也尝尝咱们的土，”她指着刚埋下种子的地方，“等开花了，就像念念姐姐回来看我们了。”

工坊的时光展又添了新物件。玻璃柜里，两枚星星吊坠被放在丝绒垫上，旁边摆着张泛黄的婚书——是社区档案馆找到的，1980年父亲和母亲的婚书，证婚人那一栏，赫然写着“陈守义”三个字。

“原来他们早就亲如兄弟，”林砚摸着婚书上的字迹，“我娘总说，当年她和我爹吵架，都是陈爷爷来劝和，说‘舌头牙牙齿还会打架，哪有隔夜的仇’。”

陈星忽然从储藏室搬出个旧木箱，里面是修复好的老式烤炉。“我打算复原爷爷的烤糖手艺，”他擦着炉壁上的锈迹，“用最传统的柴火烧，听说那样烤出来的星星糖，会带着木头的香气，像老槐树的味道。”

试烤那天，街坊们都来捧场。老太太的孙女第一个尝了新糖，眯着眼说：“比国外的巧克力甜，还带着点清香味，像奶奶说的‘家乡的风’。”小星举着糖块跑向老槐树，把糖纸叠成星星，塞进树洞里：“念念姐姐，这是新做的星星糖，你闻到香味了吗？”

盲童学校的孩子们送来幅画，是用毛线粘的星空图。黑色的底板上，黄色毛线拼出北斗七星，旁边用红色毛线绣着两个牵手的小人。“这是我们想象的林爷爷和陈爷爷，”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摸着画说，“他们在天上也能吃到星星糖。”

林砚把画挂在工坊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贴着念念从国外寄来的信。信里说，她在国外开了家“星砚”糕点铺，卖改良版的星星糖，包装纸上印着老槐树的图案。“每天都有人问我为什么糖里要加艾草，”信里写道，“我就给他们讲那两个爸爸的故事，说这是‘时光酿的甜’。”

陈星正在给新做的铁皮盒烫星图，烙铁的温度让木头发出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这批盒子要寄给念念的糕点铺，”他指着盒底的小字，“刻了‘林陈记’三个字，让国外的客人也知道，这甜味的根在这里。”

深秋的傍晚，林砚整理时光信箱，发现里面躺着封特殊的信。信封上画着个小小的星星糖，落款是“一个被故事打动的人”。信里说，他要在全国开“星砚”连锁店，把星星糖和艾草桃酥的配方捐出来，让更多人尝到“时光的味道”。

“这就像当年父亲和陈爷爷想的，”林砚望着窗外的老槐树，树叶虽已泛黄，却透着股韧劲，“他们没能合开一家店，现在却以另一种方式，让甜味传遍了四方。”

陈星抱着小星站在烤炉前，教她看火候。火光映在三人脸上，暖融融的，像父亲当年架着她看星星时的温度。小星的小手握着长柄勺，在糖浆里慢慢搅动，动作像极了陈守义当年的模样。

铜铃在晚风中轻轻摇晃，铃声混着烤糖的甜香，漫过整条老街。林砚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遗憾，早已被岁月酿成了蜜，甜得绵长，暖得持久。就像老槐树的根，在看不见的地方蔓延，把养分输给每片新叶，让爱与思念，永远生生不息。

打烊时，陈星点亮了门口的星星灯。北斗七星的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照亮了工坊的招牌——“林陈记”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暖黄，像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在时光里，笑着迎来又一个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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