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开始记录每天做的梦。
他开始强迫其他三个人跟他一起睡觉。
因为,只有他们三人同时入睡,才能梦到。
林二谦彻底感受到了他的偏执。李佑霖为了对抗那些梦,他拒绝睡觉,哪怕是睡,也只是小憩。史教授年龄大了,睡眠不好。林二谦则与李佑霖一样,明明不是噩梦,可他却下意识地不愿意睡觉,下意识去对抗那些梦。
于是,王教授将大剂量地安眠药下到了他们的水中。他们又开始做梦。
1912年,赴美邮轮。
邮轮上有中国人,有日本人,还有一些黄头发白皮肤,不知什么国家的人。有学生,有军人,有商贩,也有走卒。
他们这艘船,会在香港港口停一日补给,而后出发去美国,一路上不再停靠。
晨雾笼罩在码头,邮轮发出吼声,人们迎着晨风一一走上邮轮。他们看着渐行渐远的岸边,深深呼吸,前途未卜。邮轮上不乏穿洋装的少女,却远不如穿着传统裙褂的几个少女吸引人。干净、出尘、粉雕玉砌、晶莹剔透,美的不似活物。
其中一个少女怀中抱了一卷布,她站在甲板上,将布展开,用流利的英语同别人介绍这块布。“……这是断肠锦……”
说了没一会儿后,一个穿着洋装十七八岁的少女走到她面前,问她,“这断肠锦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有着一双清澈眼睛,淡然出尘,仿若不属于此世的殊异气质的少女抱着布,上下扫视着她,倨傲道,“关你屁事。”
她要走,洋装少女拉住她,“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家族之中有叮咛,若是遇到断肠锦,倾尽所有也要买下。”
少女抱紧了布,“我不卖!”她的耀眼炫目早就吸引了许多人,见她被人纠缠,无需说,便有人为她说话。
洋装少女道,“我有钱。”
少女道,“我爹说了,这是古董,很多年很多年之后会很值钱。”说罢,她灵活的挣脱洋装少女,抱着布跑向了船舱。
不知在海上飘了几日,初时看着海面稀奇,而后喜欢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同旁人聊天,最后,厌倦了大海,厌倦了海风,厌倦了一成不变的食物,泥一样的菜。
甲板上闹起来了,是日日都躲在船舱中几乎不出来的少女一家。她的断肠锦丢了。吵吵闹闹好久,这一日的吵闹也成了往后好几日旁人口中的茶余饭后。
直到。
直到……那具剥皮女尸出现。
红通通的,像是穿了一件红裙子。肌肉、筋骨一一被切开,又重新摆好,没有一丝血迹。就像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没有人听到打闹声,更没有呼救声。
她就这么静静的出现,静静的死亡,静静的被不愿引起恐慌的船长与水手,静静的推到湖中。
“断肠锦做的?”少女问身边的男人。
男人揽着她,“谁知道。”他撩起少女脸颊旁的一缕碎发,“与咱们无关。”
少女看着男人,“可是我很好奇。”
男人笑道,“那待会儿吃过午饭,我陪你去问问找你买断肠锦的姑娘。”他温柔的看着少女,“她说是她家中祖辈叮咛,定是有原因的。”
少女挽着男人,笑道,“阎君,你真好,我要回去谢爹娘。”
男人道,“我好你不应该谢我吗?”
“可是你是我爹娘给我指的驸马啊。”
王教授从梦中醒来,即刻拿过笔记本,将梦中的一切都记了下来。没一会儿,史教授也醒了,“梦中那个人,我见过。”
林二谦揉了揉沉重的额头,“是阎君。”税务局副局长,也是宁苗苗的妹夫。当年断肠锦丢失后,发生人命案后,他们一定私下查过。
林二谦拿过素描本,将梦中洋装少女画了下来。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苗苗。
苗苗哥,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发完后,他低头看着手,因为冷,止不住的发抖。不知道是不是能看到鬼的原因,他比其他三个人所能感受到的更多。第一次做梦醒来后,他很冷,那种冷是从骨头里透出了,如同附骨蛆一样,缓缓往外跑;第二次梦醒后,这股冷加深了,他因为冷感到骨头酸胀;刚才梦醒后,他似乎只着一身单衣,到了零下四五十度的地方,骨子里的冷似刀刃,冷的发疼。
林二谦将符紧紧按在心口,以此来减轻骨头里冒出的冷。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史法医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走到王教授床边,将一张化验单扔到他的床上。
“王教授,我敬您是我父亲的朋友,可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安眠药,大剂量的安眠药。多次的投喂。
又是一场梦。
还是那个江南水乡。这次,他是他。
卖菜的婆婆家中儿女多,婆婆偏着小儿子,便住到了小儿子家中,帮着照顾孙儿与儿子、儿媳。
每个月的银子都是紧巴巴的,儿媳想同邻居沈周氏学织布,却被沈周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沈周氏道,“我一个寡妇,养个儿子不容易,我教给你了,你也织布卖,布多了,我的还如何卖出价格。”哪儿哪儿不是银子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