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城主府议事厅,厚重的门扉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石猛挥退了所有侍卫仆役,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他与三个儿子:石宇、石辉、石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屏息的寂静。
刚刚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石猛闭目靠在高大的主座之上,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看似在休憩,但那双骨节分明、布满老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一下下敲击着冰冷的金属扶手。
嗒…嗒…嗒…
单调而规律的敲击声,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无形的鼓点,敲打在下方三人的心头,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愈发压抑,几乎令人窒息。
石宇站在最前,年轻的脸庞上,急躁如同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冲破他强装的镇定。
他眼神飘忽,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嘴唇几次翕动又强行忍住。
终于,一声压抑不住的低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爹这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声音虽轻,但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却清晰得刺耳。
主座上的石猛,敲击扶手的指关节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地挑起,嘴角也随之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将这话听了个真切。
一旁的石辉,这位城主府的大少爷,此刻却像个等待夫子训诫的学童,缩着脖子,眼神躲闪,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他感受到父亲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身体更是绷得僵直,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而站在稍后位置的石历,则显得最为平静。
他微微垂着头颅,目光落在脚下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仿佛在研究上面的纹理。
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让人无从窥探那水面之下,究竟翻涌着怎样的暗流。
这份刻意的平静,在石宇的急躁和石辉的惶恐衬托下,反而显得格外扎眼。
令人煎熬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石辉。”
石猛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厅中炸响。
“啊?爹!在的在的!”
石辉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跳起来,连忙躬身应道,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看着长子这副不成器的模样,石猛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失望,有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消散在沉重的空气里。
他沉声道:
“最近城里城外都不太平,鬼魅魍魉都冒出来了。你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里也别去瞎晃悠。否则,哪天悄无声息丢了小命,我们都未必能及时给你收尸!”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石辉头上,让他瞬间从脚底板凉到天灵盖。
是啊!最近出事的不都是那些大人物的宝贝儿子吗?自己这个城主长子,岂不是更招风?
尤其是想到那个搅动风云的“罪魁祸首”夜辰,居然和自己在家里待过那么久……石辉顿时感觉后颈发凉,仿佛跟一具随时会跳起来的僵尸同眠了多日!
“遵命!爹您放心!我保证!这些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窝在自己院里!”
石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语气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石猛摆了摆手,显然对这个大儿子的秉性早已了然,也懒得再多言。
他的目光转向了躁动不安的小儿子石宇,语气加重了几分:“你也是一样,听见没有?别给老子惹事!”
石宇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思显然完全不在这上面。
他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急切地问道:“爹!夜哥他们……有消息了吗?他们逃出去没有?安全吗?”
看着石猛沉默不语,石宇更是心急如焚,声音不由得拔高:
“您老倒是说句话啊!急死人了!”
面对这个最疼爱也最头疼的小儿子,石猛脸上的严厉也绷不住了,露出一丝无奈:
“你爹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现在……应该没事吧?”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就这?!”
石宇不满地瞪圆了眼睛。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石猛没好气地瞪了回去,试图安抚,“你爹我都查不到确切踪迹,殷恨天那条疯狗又能好到哪里去?这说明他们藏得好!”
他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都杵在这里碍眼!石辉、石宇,你们先出去!该干嘛干嘛去!”
石辉如蒙大赦,赶紧行礼告退,脚步匆匆。
石宇虽然满心不甘,但在父亲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也只能嘟囔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议事厅。
沉重的门扉再次合拢,厅内只剩下石猛和一直沉默如石的石历。
石猛没有立刻开口,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体向后陷入宽大的座椅,仿佛陷入了更深的疲惫。
手指无意识地继续敲击着扶手,但那节奏,却比刚才更加缓慢、沉重。
石历依旧维持着微微垂首的姿态,如同雕塑般立在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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