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年接过擀面杖时,指腹触到面团的温软,像托着团揉碎的月光。苏瑶往石臼里倒了半碗冰糖,小向阳举着木槌要帮忙,却被木槌的重量带得打了个趔趄,引得白猫“喵呜”一声笑似的叫唤,红铃铛在暖房里跳着碎步。
“得先把冰糖捶成粉才够甜。”苏瑶扶住小向阳的手,两人合力往下压,冰糖碎裂的脆响混着桂花的甜香漫开来。江思年擀着面团,擀面杖滚过之处,麦香里渐渐裹进桂花的气息,像把整个秋天都揉进了面里。忽然听见“叮”的一声轻响,白猫不知何时跳上案板,红铃铛勾住了擀面杖的木柄,细碎的响声里,它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撒在案板边的桂花,金粉似的花瓣便顺着尾巴尖往下掉。
“你也来帮忙?”江思年笑着把白猫抱下来,却见它爪子上沾着的桂花蹭在了他袖口,像落了朵不会谢的小黄花。小向阳趁机抓起把桂花往面团上撒,结果大半都落在了白猫背上,引得它抖着身子往苏瑶怀里钻,把桂花抖了她满身,倒像是穿了件缀满金粉的衣裳。
王大爷举着相机站在暖房门口,镜头里,江思年的擀面杖正滚过面团,苏瑶肩上落着桂花,小向阳举着木槌歪头看白猫,而白猫蹲在苏瑶怀里,红铃铛上还挂着片花瓣。“这张该叫‘桂花满衣’。”他悄悄按下快门,竹蜻蜓不知何时被小向阳挂在了房梁上,翅膀还在轻轻转,带起的风把暖房里的香气吹得打着旋儿转。
擀好的面皮被切成方块,苏瑶往每个小面块里包桂花糖馅,指尖沾着的糖霜亮晶晶的,像沾了星子。小向阳学着她的样子包馅,却把糖馅捏得满手都是,伸舌头去舔时,被白猫轻轻拍了下手背,红铃铛的响声里,倒像是在说“脏”。江思年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做糖糕,自己也是这样缠着要帮忙,结果把面粉抹得满脸都是,母亲笑着拿湿布擦他的脸,说他像只偷嘴的小花猫。
蒸笼冒起白汽时,暖房里的香气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张奶奶提着竹篮走进来,里面装着刚从井里捞出来的酸梅汤,玻璃罐外凝着水珠,看着就沁凉。“等糖糕蒸好配酸梅汤,甜酸正好。”她把罐子放在石桌上,忽然指着小向阳的鼻尖笑,“看这小馋猫,口水都要滴进蒸笼里了。”
小向阳赶紧吸了吸鼻子,却忍不住往蒸笼边凑,被白猫用尾巴勾住裤腿往后拉。红铃铛叮铃铃响着,像在劝他再等等。孤狼不知何时站在暖房门口,琥珀色的眼睛望着蒸笼,狼崽们围在它脚边,最小的那只正用爪子扒着门槛,尾巴摇得像朵停不下来的蒲公英。
“它们也闻着香味来了。”苏瑶笑着从竹篮里拿出块没包馅的面团,递给小向阳,“去分给它们吧,小心烫。”小向阳踮脚从蒸笼边跑开,面团的热气烘得他脸颊发红,狼崽们立刻围上来,最小的那只叼过面团就往薰衣草田里跑,像是怕被抢似的。孤狼却没动,只是望着江思年手里的擀面杖,尾巴尖偶尔扫过沾在腿上的桂花。
“给你留了块大的。”江思年冲它笑了笑,蒸笼里的白汽忽然“噗”地涌出来,带着滚烫的甜香漫到脸上。张奶奶掀开笼盖,只见方块糖糕躺在笼屉里,表面的桂花被蒸汽熏得发亮,像撒了层碎金。白猫突然从苏瑶怀里窜出去,红铃铛响着扑向蒸笼,被江思年一把捞住,爪子上还是沾到了块糖糕屑,它赶紧缩起爪子舔,小舌头舔得飞快,逗得大家都笑了。
刚出锅的糖糕烫得没法拿,苏瑶用竹筷夹起一块放在瓷盘里,往上面撒了把新采的薄荷叶碎。清凉气混着甜香漫开来,倒比刚才更诱人了。小向阳踮脚够盘子,被张奶奶按住肩膀:“先给李爷爷送去,他在槐树下等呢。”小向阳只好捧着盘子往外跑,狼崽们跟着他往槐树那边窜,最小的那只还叼着他的衣角,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江思年拿起一块糖糕,吹了吹往嘴里送,桂花的甜混着薄荷的凉在舌尖散开,烫得他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苏瑶看着他笑,自己也拿起一块,刚咬了一口,忽然“呀”了一声,从嘴里拿出片小小的红绳——原来是白猫的红绳不知何时掉进了糖糕里,被她咬到了。白猫蹲在旁边歪着头看,红铃铛轻轻晃,像是在道歉。
“这倒成了‘铃铛糖糕’。”王大爷举着相机拍那截红绳,镜头里,红绳缠着糖糕的边角,上面还沾着点桂花,“更有味道了。”江思年笑着把红绳解下来,重新系回白猫脖子上,指尖触到它温热的皮肤,忽然觉得这铃铛响了这么多天,早就成了花田里不可少的声音。
暖房外传来李爷爷的二胡声,这次拉的是《茉莉花》,调子软乎乎的,像浸了蜜。江思年端着酸梅汤走出去,见李爷爷坐在槐树下,脚边的阿黄正舔着空了的糖糕盘子,小向阳蹲在旁边,手里拿着竹蜻蜓逗狼崽。孤狼趴在李爷爷脚边,嘴里叼着块糖糕,却没吃,只是尾巴尖随着二胡声轻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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