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冬,黔东的群山被皑皑白雪覆盖,枫香坝的炊烟在寒风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张氏宗祠的黄号残碑前,张羽耀正用布擦拭着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黄魂刀,刀身映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稳坪诈降的胜利没能带来长久安宁,反而让官府的反扑来得更加猛烈——新上任的德江县长罗雨生,正暗中调集重兵,誓要将神兵连根拔起。
“总佛主,探马回报,罗雨生从思南、沿河调了三个团,号称‘剿匪先锋’,由裘千仞带队,已经到了德江城外围。”张羽让踏着积雪进来,皮靴上沾着冰碴,“那裘千仞就是上次在稳坪被咱们吓跑的独眼龙,这次带了重机枪和迫击炮,看样子是来报仇的。”
李天保将拳头砸在供桌上,震得油灯火星四溅:“怕他个鸟!咱们有黄号军的暗洞和神火石,再让他尝尝滚石炸营的滋味!”自稳坪一战后,他对黄号军的战术越发信服,每天都带着弟兄们加固防御工事。
张羽耀却摇了摇头,刀尖在雪地上划出枫香坝的地形:“这次不一样。裘千仞吃过亏,不会再轻易进宗祠。罗雨生这老狐狸让他冬天进攻,就是想冻垮咱们——粮草快见底了,百姓藏在山里也缺棉衣,拖不起。”
他抬头望向乌江方向,江面上的浮桥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我让冉少波从印江调些粮食,可乌江渡口被敌军封锁,运粮队过不来。今晚必须派人去炸掉浮桥,切断敌军的补给线,不然等他们合围,咱们就是瓮中之鳖。”
话音刚落,祠堂外突然刮起一阵黑风,将供桌上的黄号军旗卷得猎猎作响。王瞎子拄着拐杖踉跄进来,脸色比雪还白:“佛主,不好了!刚才我在飞粮道看到……看到黄号军的血誓符在渗血!”
众人跟着他来到飞粮道的暗洞口,只见岩壁上镶嵌的血誓符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刻痕流下,在地上汇成“大凶”二字。神兵们吓得纷纷后退,窃窃私语着“英灵示警”。
张羽耀心中一沉,伸手触摸血誓符,只觉得冰冷刺骨。他想起黄号军《行军要诀》里的记载:“血符泣血,兵戈将烈;浮桥若断,魂归乌江。”难道炸桥的计划会出意外?
“佛主,要不……咱们别去炸桥了?”一个年轻神兵颤声说,“这是英灵在警告咱们啊!”
“糊涂!”张羽耀厉声喝止,“黄号军靠的不是符兆,是勇气!当年胡胜海将军被十倍清军围困,血符泣血三日,他照样率军杀出重围!现在退缩,才真会让英灵蒙羞!”
他转向张羽让:“二哥,你带沿河营的五十个水性好的弟兄,今晚三更从暗河潜入乌江,用黄号军的水雷炸浮桥。记住,炸完立刻撤回,不要恋战。”又对李天保说,“你带印江营守宗祠,我带德江营在枫香坝两侧设伏,接应他们撤退。”
夜色渐深,雪花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枫香坝掩埋。张羽让带着弟兄们钻进飞粮道的暗河,冰冷的河水没到胸口,他们背着水雷,沿着岩壁上的“黄”字标记前进。暗河里的钟乳石滴落水珠,在寂静中如同鬼爪挠心,偶尔还能看到当年黄号军留下的尸骨,在水中泛着惨白的光。
宗祠内,李天保让神兵们在屋顶铺满松针,又在雪地里埋下削尖的竹桩。王瞎子点燃三炷香,对着黄号残碑念念有词,希望英灵能保佑炸桥顺利。张羽耀则带着德江营埋伏在枫香坝两侧的山坡上,雪花落在他们的黄巾上,很快堆起薄薄一层,远远望去如同蛰伏的黄号英灵。
三更时分,乌江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炸桥成功了!”山坡上的神兵们低声欢呼,张羽耀却皱起眉头——爆炸声比预想的早了半个时辰,而且只有一声,不像是所有水雷都引爆了。
就在这时,枫香坝入口突然亮起无数火把,裘千仞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张羽耀,你以为炸了浮桥就能逃吗?老子早就在暗河里布了眼线,你的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张羽耀心中剧痛,猛地站起身:“不好!中埋伏了!快救二哥!”
神兵们刚冲出埋伏圈,就被密集的机枪火力压制在雪地里。裘千仞带来的重机枪在雪地上架起,枪口喷吐着火舌,每一发子弹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将冲锋的神兵打成血筛。
“黄魂护体!杀!”张羽耀挥舞黄魂刀带头冲锋,刀身刻着的护体功口诀在火光中闪烁,子弹打在他身前半尺处竟诡异地偏移。这是黄号军传下的“护体神光”,需以精血催动,每次使用都会折损元气,但此刻他顾不上许多。
雪地瞬间被染成红色,神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前冲,有的被炮弹炸飞,有的被机枪扫倒,却没有一个人后退。他们口中念着黄号军的血誓,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像一群从地狱里冲出的恶鬼。
“总佛主,快撤!我们掩护!”张金殿带着十几个神兵组成人墙,用身体挡住机枪子弹,身上的黄巾被鲜血浸透,“记住给弟兄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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