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遗留 第2章 没那么难

天边云浪翻滚，从天到地硕大的闪电劈落，而后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得人心肝发颤。

行人稀疏得道路上，两个年轻身影身穿粗布麻衣，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牵马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硕大得雨点开始落下。

雨水来的快走得也快，地面上却已经变得泥泞难行。

高挑一些的年轻人叹道：“时间啊，你看，转眼就能改变世界。”

另一人抽抽鼻子，夏天雨后，野外青草泥土的潮湿芬芳吸入鼻中，是一种难言的惬意，其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

二人正是乔装打扮的穆云垂和李遗。

在一座山包的坟前倾洒一壶美酒。

二人眺望那三个月前才离开过的雄关，一阵无言。

李遗忍不住将福根留给自己。

穆云垂伸手去要，李遗却将空酒坛直接摔在了树干上。

瓦片碎裂声中，穆云垂忍不住揶揄道：”这么大火气？我听说洛京有传闻，黎家养子不招全家上上下下的待见，不光是因为便宜的原因，还有跟黎家小鱼儿眉目传情，情愫暗生，有没有这回事？”

倍感对方无聊的李遗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有没有不好说，但是确实认识，比有些一厢情愿的自来熟强多了。”

再次吃瘪的穆云垂笑容僵在脸上：”我说你这嘴皮子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泥泞飞溅，伴随着爽朗的笑声。

没有携带随从的两人纵马越下山丘，向锁门关而去。

所有亲友老小都留在了代州，虽说代州初定，但是穆云景亲自坐镇代州，那里肯定是要安全许多的。

所有人当中，李遗单单挑选出了楚大推荐给穆云垂。

“这是我哥，天生的将才，无师自通，以后肯定会帮到你的。”

穆云垂只当是李遗的推销，不推辞便收下，随手给赏了个都尉却被楚大嫌弃，要从军中底层做起。

穆云垂当然无所谓，本来就对其本身没什么特别关注。

不去最基层走一趟，总以为因缘际会得来的机遇，是唾手可得的。

至于他们二人，乔装打扮作游侠模样，一路潜回赵国，就是要做自己的私事了。

夏天已至，英侯与威侯的联姻如期进行，六小公侯之首的姚文意即将与名满天下的侯姝完婚。

两人正是明面身份去不得，以私人身份悄悄去观礼的。

从北门仰望锁门关，更能体会此关雄伟，极目丈量，要比都城洛京城墙还要高。

墙体视觉上就带着一股厚重不可摧的冲击感，大块的青石之间，石泥粉末混合粘连，刀插不进。

初次见此的李遗忍不住啧啧道：“难怪你打不下来啊。”

慕云垂无动于衷，淡淡道：“时间问题罢了。”

那次慕云垂率军叩关之后，梁国对于代地的沦陷果然保持了沉默。

只是去年缓解代地之危的开阳郡公赵溱亲自坐镇锁门关，至此，梁国一公五侯，除了喜事临门的英侯和威侯，全都上了战场。

显而易见，英侯威侯在事后也无法自善其身了。

这在梁国立国这么多年以来，还是首次。

赵砚章极力要求随自己的父亲来到了锁门关。

至于姚文意和黎瑜的婚礼，礼数到了就行了，又不用他上去敬茶奉茶喝茶，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

听说那个家伙到了代州就闹出来了点动静，自己可是忍不住要先去看看能不能碰上。

姚文意同样心痒难耐，不过自己可等不了他了。

这家伙在洛京短短几月，六小公侯一死一重伤一贬一禁足，就剩下他赵砚章和小仲侯赵桐安然无恙。

至于那家伙托付给他的小家伙吴优，还有那如影随形的范栓住，则一并跟随至此。

赵砚章当然决定不了这位主的主意，不过耐不住这位主不愿意在洛京待了。

每日身着便服吊儿郎当倚靠在城头上，盯着三三两两进城的人，赵砚章也在猜测，听到小鱼儿嫁人的消息，那家伙真能沉得住气？

赵砚章说不期待起些波澜是假的。

事实上，自他们父子到此后，禁闭不再通行的锁门关大门就日夜洞开。

就算知道城内有暗桩细作又怎么样？

别人插暗桩不是光明正大安插的，光明正大去抓当然抓不到。

那何苦凋敝民生呢？

这是赵砚章的主意，赵溱不置可否，就此执行。

这其中赵砚章的私心就只能靠自己来满足了。

今日他终于一个激灵坐起身，忍不住笑出声，暗骂道：“乔装打扮也是扎眼啊。”

立马有副将上前询问，赵砚章抬手阻止：“放他们过去，两个游侠而已，有何大碍？”

副将无声退去。

两人打扮的游侠是代地特有的职业，所谓江湖游侠，事实上就是替人平事的武力出众者，仗义立身，刀口舔血。

只是赵砚章如何一眼看穿就不得而知了。

浑然不知情的二人闲庭信步，游走在关内。

李遗问到：“怎么不带我去你的落脚处歇歇？”

慕云垂冷笑道：“怎么，还想跟我重温一起住地牢什么感觉？”

李遗讪讪笑道：“哟，七王子也会怕。”

对方反讥道：“哟，黎公子这会腰杆真硬，不是三个月前摆身份求援的时候了。”

李遗哈哈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关内已经没有程家一点痕迹的将军府内，一处偏房里，正和范拴柱玩耍游戏的吴悠突然站起身，眼睛呆呆地看着关内的方向，口中喃喃道：“哥哥...”

对锁门关人事变动了如指掌的慕云垂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李遗，知道这小子麻烦事儿多，一切等返程再说，什么事儿都等回来再办！

利索出城，一路南下而去，路过逐州，打听到张家无碍，李遗也就放下心来，绕城而过，想了想，也没有急着给王垚裴旸夫妇送去平安消息。

一心赶路的两人，两日即到达了黄河边。

不舍自己辽东大马的慕云垂执意要等渡船，二人就蹲在河边吃了半天沙子，终于等到一艘打鱼船，好说歹说，以买了今日所有鱼获为代价过了河。

站在河这岸，慕云垂回头看看：“啧，我居然还能在豫州过黄河。”

李遗往前看：“这就又回来了啊？”

两人皆是忍不住感叹：“也没那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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