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阴冷,裹挟着铁锈与齿轮摩擦的焦臭,吹刮着艾莉雅苍白的面颊。
她被季岚提着后领,像一缕没有重量的幽魂,悄无声息地落在另一座阁楼的屋顶。脚下是湿滑冰冷的瓦片,远处是城市钢铁骨架的剪影,身后是那座被怪物盘踞的钟楼。
一切都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艾莉雅剧烈地喘息,肺部灼痛,脑海中不断闪回着刚才的画面——那个渎神的召唤,那个自称“终末”的恐怖存在,以及他如同抹除画稿般,将不死怪物“肢解”的手段。
“别发呆。”
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让她不受控制地一颤。季岚松开手,负手立于屋顶边缘,那双异色瞳眸,如神只般俯瞰着整座死城。
“看来,你的同胞们,并不欢迎我。”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艾莉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城市中,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锈蚀行者,此刻竟如被磁石吸引的铁屑,停下所有动作,齐刷刷地,将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空洞眼眶,投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成千上万道目光,汇聚成一股充满恶意的精神洪流,仿佛要将屋顶上的两点“生命”彻底碾碎。
“它们……它们发现我们了!”艾莉雅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不。”季岚摇头,石绿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死寂,“它们不是在‘看’。”
他顿了顿,暗紫色的眼瞳中,一抹极淡的旋涡悄然流转。
“它们在‘朝拜’。”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志,从城市最深处,如沉睡的古神般缓缓苏醒。
那并非某个存在的威压,而是一种“概念”的降临——是“腐朽”的极致,“衰败”的终点,“寂灭”这一教条的具象化。
天空中的油腻雨水汇聚成扭曲的符文,整座城市,所有的金属与岩石,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古老、破败。
这股意志,精准地锁定了季岚身上那股“终末”的气息。
一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更高位的法则。
对于信奉“万物腐朽”的“寂灭教条”而言,这是必须被净化的绝对异端!
“亵渎者……”
一个宏大而空洞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由亿万齿轮摩擦出的共鸣,直接在艾莉雅的灵魂中刮擦出锈迹。
“汝竟敢,在此地,展现伪神之权柄。”
艾莉雅双腿一软,彻底跪倒。她死死咬住嘴唇,眼中涌出绝望的泪水。这个声音,她永生难忘。正是它,在她的故乡降下神罚,将她的父亲,一位伟大的工程师,连同他毕生的心血——守护城市的蒸汽核心,一同化作了一堆无意义的锈铁。
那是“寂灭教条”的代行者,将数个文明拖入腐朽深渊的天灾——锈蚀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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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弘的殿堂内,虞溪面前的水镜画面剧烈扭曲,无数代表法则的金色丝线紊乱地跳动着。
“怎么回事?”她眉头紧锁。
一旁的刘尚神色凝重,死死盯着水镜中央一个不断扩大的“黑点”:“不是我们的侦测法术有问题……是那个区域的‘法则’,被某种东西吞噬了。那里……变成了‘无’。”
赵恒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沉声道:“我麾下的岳武穆,也感应到了一股让他都为之忌惮的气息。看来,这次的‘英灵’,藏着我们无法想象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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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
徐翎雪兴奋地一拍面前的星轨仪,上面代表某个世界的星图,其数据流正以瀑布般的速度崩溃、归零。
“看到了吗!叶梵生!看到了吗!”她琥珀色的眼眸亮得惊人,“不是能量湮灭,不是物质分解,是‘存在’本身被擦除了!就像……就像管理员在删除一段错误代码!我的小季岚,果然是个超级了不得的家伙欸!”
叶梵生扶住额头,看着失控的仪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就知道……”
轰隆!
城市中央,一座宏伟的蒸汽教堂穹顶轰然炸裂。一道身影裹挟着漫天飞舞的铁锈与齿轮,如陨石般冲天而起。
那是一个身披华丽巴洛克风格重甲的骑士,甲胄由亿万个不断生锈又重组的齿轮构成。它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战锤,锤头是一个不断空转的、锈迹斑斑的巨大差分机,每一次转动,都逸散出代表“熵增”的法则之力。
“哦?终于来了个像样点的。”季岚抬起头,像美食家在审视一道新菜。
锈蚀大公的头盔转向他,面甲后亮起猩红的光芒:“异端,汝之存在,是对‘腐朽’真理的玷污。吾将以‘寂灭’之名,赐予你永恒的锈蚀!”
它高举战锤,差分机疯狂转动,整座城市的“腐朽”之力被鲸吞而来,化作一圈暗黄色的光环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万物风化,建筑垮塌。这是它的权柄——“腐朽光环”。
艾莉雅惊恐地看着光环朝自己蔓延,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她下意识地想对季岚喊“快躲开”,却发现那个男人竟向前一步,主动迎向了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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