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诺的手指死死抠着窗棂,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颤抖,冰冷的木头甚至嵌进了指甲缝,带来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她的视线死死锁在“云翼”投射出的画面上,试图捕捉神爱胸廓最后一丝起伏。
她甚至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目光传递过去。
然而,画面中那微弱的起伏只是越来越缓,如同风中残烛,她的“意念”传递显得如此幼稚可笑,充满了无意义的自我安慰。
“我能撤回回归计划吗?”
简诺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被窗外的暴雨声淹没。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出了口,这句话更像是从她灵魂深处被绝望挤压出来的一缕残喘,带着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微乎其微到近乎可笑的希望。
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冰冷的系统核心更近一点,能撼动那铁一般的规则。
【系统提示:宿主申请已驳回。】
【申请内容:撤销离场程序。】
【驳回原因:积分已冻结,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干预操作。】
【请遵守《跨时空旅者守则》第7章第3条:禁止干扰原生世界关键生命进程。】
【重复警告:任何试图干预关键生命进程的行为将触发强制离场及记忆清洗协议。】
冰冷的、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简诺的脑海中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冰锥,精准地刺入她残存的幻想。
那冗长的条款引用和“记忆清洗协议”的威胁,是系统对她这份“非理性”请求最彻底的否定和蔑视。
它甚至懒得解释“为什么不能”,只是重复着既定规则,如同宣读宇宙铁律。
紧接着,视野的角落,那行散发着无机质冷光的文字再次跳动更新:
【观测目标个体“刘神爱”生命体征指数持续下降,临界阈值逼近。预测:生命活动终止倒计时:00:04:37】
这行字,比窗外的惊雷更刺眼,比倾盆的雨水更冰冷。
它不再是简单的提示,而是一个精确运行的死亡钟表。
那不断减少的数字,00:04:37 → 00:04:36 → 00:04:35……
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她仅剩的时间,无情地提醒着她结局的不可更改。
每一秒的流逝,都是神爱生命烛火的摇曳,也是简诺心脏被凌迟的刻度。
她死死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也随着那倒计时的节奏变得困难而沉重。
那所谓的《守则》第7章第3条,在此时此地读起来,无异于一份冷酷的、盖棺定论的死亡判决书。
而判决的对象,正是那个躺在未央宫冰冷床榻上、胸廓起伏微弱得几乎要停止的小女孩——那个她曾倾注了智谋、心血,甚至违背了一些规则也想拉回来的刘神爱。
在系统那庞大、精密、绝对理性的逻辑核心中:
撤回回归计划?
这是不可理喻的冗余请求。
计划基于精确计算和规则制定,如同天体运行轨道,岂能因一个渺小碳基个体的情感波动而改变?
刘神爱的生命?
只是一串即将归零的数据,一个低等文明中普遍存在的、因固有脆弱性而必然消亡的样本。
她的死亡是“关键生命进程”的一部分,属于需要被“保护”(即不干预)的自然现象。
简诺的焦虑、悔恨、那微弱的希望?
是严重的系统干扰源,是需要被规则压制和最终清除(记忆清洗)的“错误程序”。
系统无法理解这种为了“无意义”个体而产生的“低效能耗”,它只关心宿主状态的稳定性和规则执行的完整性。
简诺的身体晃了一下,她扶住冰冷的窗棂才勉强站稳。
窗外是狂暴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天河倒灌,窗内是死寂的、被系统冰冷规则笼罩的绝望。
倒计时的秒针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救不了神爱,她甚至无法让自己多停留一刻,去……去做什么呢?
去见证那最终的静止?
去感受那份彻底的失去?
系统连这份“无意义”的哀悼时间,都在精确地倒数着剥夺。
那份《守则》,那份倒计时,共同构成了一个她无法打破的、由绝对理性和冰冷规则铸就的牢笼。
她被困在其中,眼睁睁看着温暖的生命在眼前流逝。
而系统,只在意规则的齿轮是否严丝合缝地转动,对她内心的磅礴大雨和濒死的呐喊,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无法理解,也绝不宽容。
在简诺的意识深处,她几乎能“听到”系统那冰冷逻辑的运转:神爱,这个鲜活、会笑、会努力、承载着无数人爱意与希望的小生命,在系统的评估体系里,可能只是一个“关键生命进程节点”,一串“即将归零的生命体征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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