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马尔岭的晨钟还在山谷间回荡,简陋的板车已在崎岖的山路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两匹老马喘着粗气,蹄铁敲打在碎石上,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板车上,博爷和乌老大如同沉睡的枯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生命尚未离去。金令殊蜷缩在毡毯里,脸色苍白,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紧蹙眉头,腿伤虽被药力压制了血虫的躁动,但肌肉神经的剧痛并未消失。曾坤小心地护着她,拖把和向导轮流赶车,神色紧张地关注着马匹的状态。
陆九川、方慧和勉强支撑的金赦云步行在车旁。陆九川后背的钝痛和左臂的酸麻如影随形,失血过多的虚弱感让他脚步虚浮。
方慧搀扶着他,眼神不时担忧地扫过板车上的博爷。金赦云则沉默得像一块石头,背着空了的霰弹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山路和两侧嶙峋的山岩,仿佛阿鲁罕的阴影随时会从石头后面扑出来。
“陆九川,你的脸色…”方慧低声道,她能感觉到陆九川手臂传来的轻微颤抖。
“没事,撑得住。”陆九川咬紧牙关,目光坚定地望着东方,“上师说,看到界碑才算安全。快了…”
然而,“快了”在荒凉的蒙古高原上显得如此漫长。山路蜿蜒,荒无人烟。夜晚露宿在背风的山坳,寒风刺骨。
小扎西给的青稞饼硬得像石头,就着冰冷的山泉勉强下咽。向导用蹩脚的蒙语向偶尔遇到的牧民打听方向,换取一点奶渣或肉干,杯水车薪。
乌老大在颠簸中醒来过几次,眼神浑浊,断臂处传来低沉的呻吟,很快又被拖把灌下僧人给的、带着强烈镇静效果的草药汤,沉沉睡去。博爷则始终毫无反应,像一尊没有生气的蜡像。
第三天下午,就在老马几乎力竭,拖把绝望地嘟囔着“这两匹老骨头要散架了”的时候,走在前面探路的金赦云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
“怎么了?”陆九川心头一紧,以为发现了什么危险。
金赦云没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沙土地面上几道深深的车轮印迹,印迹还很新鲜,旁边还散落着几个空矿泉水瓶子和烟蒂。
“是我们的车!”方慧惊喜地叫出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她认出了那独特的越野轮胎花纹,正是他们进入戈壁前留下的补给车!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众人体内!他们顺着车轮印迹,跌跌撞撞地翻过一个低矮的山梁。终于,在一片相对平缓的谷地边缘,看到了那两辆覆盖着厚厚沙尘、却依旧完好无损的越野车!如同几个忠诚的钢铁巨兽,守候在荒原之上。
“车!真的是我们的车!”拖把第一个欢呼起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激动地拍打着车门。
曾坤和向导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连金赦云紧绷的脸上也松弛了一丝。
有了车,归程立刻变得“可及”。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博爷和乌老大小心地抬进一辆车的后座,金令殊被安置在副驾。陆九川、方慧、向导挤进另一辆车。拖把和曾坤负责开车。
临行前,陆九川走到那两匹累得口吐白沫的老马身边。它们浑浊的眼睛里透着疲惫,但似乎也明白任务完成了。
“老伙计,辛苦你们了。”陆九川轻轻拍了拍其中一匹马的脖颈,解下了它们身上简陋的挽具和绳索。他拿出最后一点青稞饼,掰碎了喂给它们。“回去吧,回哈马尔岭去,回到上师那里。”
老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嘶鸣,甩了甩鬃毛,带着另一匹马,转身朝着来时的山路,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了回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荒凉的山影中。放归它们,是对哈马尔岭恩情的一种无声的、带着敬意的告别。
引擎轰鸣,越野车卷起滚滚烟尘,终于踏上了真正意义上的归途。钢铁的车轮取代了血肉之躯的跋涉,速度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但车内的气氛依旧沉重。博爷和乌老大的昏迷,金令殊压抑的痛哼,以及每个人体内那被“冻结”却并未消失的血虫异物感,都提醒着他们噩梦尚未结束。
一路风尘仆仆,不敢有丝毫耽搁。凭借着金赦云精准的方向感和向导对边境地带的熟悉,他们避开了不必要的麻烦,终于在离开哈马尔岭的第五天黄昏,看到了那块屹立在风沙中的、刻着庄严国徽和xx二字的界碑!
夕阳的余晖将界碑染成金色,如同最坚固的屏障。
“回家了…”方慧看着窗外熟悉的汉字标识和边防哨所隐约的灯光,眼泪无声地滑落。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酸楚涌上心头。连一向阴郁的金赦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微微放松。
在边防检查站,他们狼狈凄惨的状态和车内昏迷的重伤员立刻引起了高度重视。简单的询问和检查后,陆九川隐去了古墓和萨干尸等超自然部分,只说是探险遇险、遭遇不明寄生虫感染,他们被迅速安排救护车,紧急送往内蒙古边境城市一家大型综合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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