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火焰顺着我的脖颈攀爬,像一条温热的蛇,无声无息钻进耳道。
没有痛,只有一种诡异的灼烧感,仿佛有无数细针在脑髓里翻搅,把那些深埋的记忆一页页撕下来,扔进火里。
我看见了。
我看见自己颤抖的手在竹简上写下“瑶”字,墨迹未干,她就笑着摇头:“笔锋太急,心不静。”
我看见她蹲在阵图边,指尖沾着朱砂,一笔一划教我画“执念共鸣阵”,嘴角微扬,眼里有光。
我看见她替我挡下那一刀时,血喷在雪地上,像梅花开了一地。
可这些画面……正在消失。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我脑子里硬生生扯走,不留痕迹。
我拼命抓住,可记忆滑得像水,越想攥紧,流失得越快。
“不——!”我仰头嘶吼,声音撕裂喉咙,“老子记住你是曾瑶!你他妈敢给我忘?!”
吼完这一句,我整个人僵住。
……曾瑶?
我猛地抬手捂住头,冷汗如雨。
她的脸……她的声音……她的模样……全都模糊了。
只剩下一个名字,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地挂在意识边缘。
可那名字,是她吗?
我踉跄着扑向她倒下的地方,双膝砸进泥地,十指疯狂扒开她临终前划出的那三个字——“他不是你”。
指甲崩裂,混着血泥翻搅,指尖却突然触到一丝异样。
温的。
不是冷的尸血,是……带着金芒的暗红液体,正从字缝里缓缓渗出,像活物般蠕动,顺着沟痕蜿蜒流淌。
我瞳孔一缩。
这不是遗言。
根本不是警告!
这是“引血成符”的最后一步!
她在用自己濒死之血,以命为引,补全那残缺的“逆名符”!
她早知道“名火归主”是陷阱,知道那火焰会反噬命名者,所以她用最后的清醒,在地上刻下了破局的钥匙——不是告诉我真相,而是……让我能亲手毁掉它!
“傻女人……”我嗓音发颤,眼眶滚烫,“你连死都要替我想退路?”
可我没时间哭。
赤金火焰已经爬到我后脑,像蛛网般向太阳穴蔓延。
我能感觉到,它在啃食我的过去,在吞噬“陆尘”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一切。
再晚一步,我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我猛地拔出腰间匕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血珠尚未落地,我已按她曾教过的节奏,一滴、两滴、三滴,精准落入“他不是你”三个字的凹槽深处。
“逆者,不承名;名者,不归主;主者,当自燃!”
咒言出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血珠竟未散开,反而逆着重力向上浮起,凝成一道微不可见的符线,如丝如缕,连通三字残痕。
地面裂开细微的纹路,隐隐浮现出残阵轮廓——正是她曾画过无数次的“逆名符”,只是残缺一角,始终无法激活。
而现在,她的血,我的血,她的命,我的名,终于凑齐了最后一块拼图。
我深吸一口气,将匕首狠狠插入符阵中心。
刀刃入地,嗡鸣震颤,仿佛刺穿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我盯着那口锈钟,盯着钟腹中那道与我一模一样的身影,盯着它嘴角那抹讥诮的笑,低吼出声:
“你要烧我?行啊——”
“我拿‘陆尘’这名字当柴,烧给你看!”地脉在咆哮,仿佛整座矿山的骨骼都在断裂。
我跪在泥泞中,匕首深陷于符阵核心,血顺着刀柄流进大地,像一条蜿蜒的红线,连接着我和那即将崩塌的逆名残阵。
赤金火流猛地一滞。
那一刻,时间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
那团吞噬记忆、焚烧命名权的火焰,竟开始倒卷——不是向我,而是朝着锈钟内部疯狂回缩!
钟腹中那道与我一模一样的身影骤然扭曲,嘴角的讥笑凝固成惊愕,仿佛它从未想过,有人会主动献祭自己的名字,却不交出灵魂。
“你靠焚根夺名,吸人过往为食。”我咬着牙,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可老子……舍名不弃心!”
每说一个字,脑中就塌陷一片。
童年里母亲煮的那碗姜汤消失了。
大学宿舍兄弟们起哄我表白的画面碎了。
穿越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星空,化作灰烬飘散。
疼,不是**的疼,是存在被一点点抹除的虚无。
可我还站着——因为我知道,有个人曾喊过我“少爷”,哪怕是在最落魄的时候,她也从没叫错过。
“只要她还记得我一次……”我低吼,眼中布满血丝,“我就没真死!”
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逆名符的残阵终于完整亮起,金光从曾瑶用命刻下的三字血痕中蔓延而出,与我的血交融成一道逆流之河,直冲锈钟底座。
那些原本被火焰吞噬的记忆碎片,竟如飞蛾返火般,逆向涌入钟体!
锈钟发出刺耳的哀鸣,像是千万人在同一时刻尖叫。
钟面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脸——全是曾被它吞噬的命名者,他们嘴唇开合,无声呐喊同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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