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思满月了。陆海天抱着裹得像小团子的孩子站在围挡边,看远处积水上泛着碎银似的光,突然转头跟刘军说:“明天再派两队出去,往西走,去看看旧气象站还能不能用。”
刘军愣了愣——小思出生这一个月,陆海天几乎没离开过医院和家,连种植区的事都只在傍晚绕一圈看两眼。这会儿他眼里的光却比晴日还亮,指尖轻轻蹭着小思软乎乎的耳垂:“孩子得在地上长大,总不能一辈子蹲在地下。”
那之后的日子,地下城的远征队出去得越来越勤。以前是隔三差五派两队,如今几乎天天有队伍出发,回来时除了扛着鼓鼓囊囊的物资包,身后常跟着三三两两的幸存者。有回一队人带回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孩子跟小思差不多大,怯生生地攥着女人的衣角,陆海天见了,直接让管家把家里小思穿不下的旧衣裳收拾了两大包送过去,还特意让厨房蒸了两笼软乎乎的南瓜糕。真的无法想象,在末世,她们是如何把孩子生下来还安然无恙的。
“人多了才好干事。”他抱着小思在种植区转,看新来的几个年轻人跟着老人学给青菜搭架子,小思趴在他臂弯里,小脑袋歪着看那些晃来晃去的绿叶子,时不时发出“咿呀”的声。陆海天低头捏捏他的小拳头,“等他会跑了,总不能还让他在隧道里追天虎玩。”
雨开始下下停停,积水时涨时跌,却没像以前那样浑得发绿。陆海天撑着伞站在水边看了半天,突然叫人把之前捞小鱼的网拿来——网刚扔进水里没一会儿,就捞上来两条银闪闪的小鱼,不是之前那种指甲盖大的苗,是巴掌宽的鲫鱼,尾巴一甩一甩的,活蹦乱跳。
“怪了。”跟过来的老师傅蹲在水边翻来覆去看那鱼,“前两年这水里除了变异的玩意儿,啥正常东西都没有。”
更怪的是往后的日子。暴雨连下了半个月,远征队出去时带回的消息越来越让人意外:以前常在废墟里窜的变异狼不见了,水里的变异水藻慢慢褪了色,连之前总在傍晚嚎叫的变异蝙蝠,也没再听见动静。有回一队人沿着旧河道走,竟在浅滩上见着了几只螃蟹,横着身子爬得飞快,跟灾变前河沟里的一模一样。
“像是……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全被这雨给清干净了。”陆母抱着小思在院子里晒太阳,小思正抓着根青菜叶往嘴里塞,她笑着拍掉他的小手,“前几天有队员带回些河虾,我看着跟以前菜市场卖的没差,煮了给小思熬了点虾泥,他吃得可香了。”
陆海天听得眼睛发亮,当天就派了两队人专门去河道和湖泊边探查。三天后队伍回来,领头的队员手里提着个竹筐,掀开盖布时,里面竟是满满一筐活鱼,有鲫鱼、鲤鱼,还有几条带花纹的鲈鱼。“队长,我们沿着河走了二十里,见着不少鱼群,还有水鸟在水边搭窝呢!”队员激动得脸通红,“水里的草也正常了,绿油油的,不像以前那样发黑发臭。”
那天晚上,地下城的食堂飘起了鱼香。陆海天抱着小思坐在食堂角落,看大家围着灶台抢着盛鱼汤,小思趴在他肩上,小鼻子嗅来嗅去,嘴里“啊啊”地叫。有个刚被接来不久的老人端着碗鱼汤走过来,颤巍巍地说:“陆先生,我活了快七十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这么鲜的鱼了……”
陆海天笑着把小思往上抱了抱,让老人看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大爷以后好日子长着。”
慢慢地停雨的时间越来越长。不是之前那种短暂的放晴,是连着半个月的晴朗,蓝莹莹的天看得人心里发敞。陆海天让人把围挡拆了大半,露出后面修整过的平地——他早让人在那片地上翻了土,撒了些从外面收集来的草籽,这会儿竟冒出了层嫩黄的芽。
“明天开始,分批让人去地面上清理废墟。”他站在新搭的了望塔上,手里拿着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地图,“先把靠近地下城的几条路清出来,再看看能不能把旧水厂修修——看能不能先把水的问题解决。”
刘军在旁边记着他的话,忍不住笑:“老大,你这劲头,比小思刚生下来那会儿还足。”
陆海天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思——小家伙正揪着他的衣领玩,手指肉乎乎的,攥得紧紧的。他忽然想起小思刚生下来那天,自己蹲在病床边,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心里慌得厉害,又软得发颤。如今这孩子会笑了,会抓东西了,抱着他时,能感觉到他小小的身子往怀里蹭,暖得像团小火炉。
“以前是盼着活下去。”他轻轻拍着小思的背,声音放得很柔,“现在是盼着他活得好。”
那天下午,有队远征队从南边回来,带回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在旧植物园附近见着了几只麻雀,还有兔子在草丛里窜。“水里的鱼多了不说,连岸边都有青蛙叫了!”队员比划着,“就跟……就跟灾变前一模一样!”
我抱着小思在菜园里摘菜时,听见了这消息。小思正坐在铺着软布的地上,抓着颗圆滚滚的小番茄往嘴里塞,弄得满脸都是红汁。陆海天从外面回来,脚步轻快得很,蹲下来捏了捏小思的脸蛋:“听见没?外面有兔子了,等你会走了,爸爸带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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