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把青石板路浸得发亮,也把那丛平日里嚣张的狗尾草打得蔫头耷脑。李笊篱靠在巨石上,肋骨处的钝痛一阵紧过一阵,他却顾不上揉,只眯着眼打量躺在地上的苟连和狗二。
这俩人此刻跟烂泥似的,四仰八叉地瘫在冰凉的地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嘴角还挂着涎水,连哼都哼不出一声。李笊篱嗤笑一声,踢了踢苟连的小腿,对方毫无反应,只有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嗬嗬”声,像破风箱似的。
“两位狗爷,可不是我不仗义。”李笊篱喘着气,扶着山石慢慢直起身,每动一下,骨头缝里都像扎了针,“没办法,你俩慢慢醒吧!这两个妖娘们用的是专门治妖的法术,对我这个半人半妖的,顶多让我疼几天,可对你们纯血的狗妖,那可是致命的。能不能熬过今晚,就看你俩的造化了。”
他说着,视线扫过洞天福地的石门。方才在这里,那两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人出手时,他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指尖弹出的青雾带着刺骨的寒意,沾到皮肤就像冰碴子往肉里钻,苟连和狗二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惨叫了两声就倒了下去。他当时也被青雾扫到了胳膊,瞬间就麻了半边身子,可奇怪的是,那股寒意没在他身体里多留,反倒像被什么东西中和了似的,只留下了钻心的疼,却没伤着根本。
现在想来,大概是他娘当年留下的那半颗妖丹起了作用。李笊篱摸了摸胸口,那里藏着一个小小的锦袋,锦袋里的妖丹是他唯一的念想,也是他能在人妖两界勉强立足的依仗。若不是这东西,他今天恐怕早就跟苟连、狗二一样,成了那两个妖女的手下败将,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秀姑,你等着我。”李笊篱咬着牙,拖着像散了架的躯体,一步一步往院门外挪。每走一步,脚下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他心里却烧着一团火,“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哈哈哈哈,我李笊篱命硬,不会轻易死的!等我养好伤,就去找你,咱俩还得一起享受西院的家产呢,哈哈哈……”
笑声在空荡的西院里回荡,带着几分疯狂,又带着几分侥幸。他知道,万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老爷万温然忙着练功,大少奶奶石淑贞盯着家里的产业,谁也没功夫管西院这点破事。苟连和狗二就算能醒过来,也不敢声张——他们私自带人来西院找他麻烦,本就没告诉万家人,若是让万温然知道了,他俩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李笊篱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出了西院大门。雨还没停,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却让他清醒了不少。他不敢走大路,只沿着墙根,专挑那些窄巷往城外挪。他得赶紧离开佛山,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那两个妖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万温然那边也说不定会查到他头上,只有走得越远,才越安全。
与此同时,万家别院的书房里,万温然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白气。书房里燃着一支安神香,烟丝袅袅,顺着窗缝飘出去,和院外的雨声融在一起,倒有几分宁静。
若是往日,万温然总是鹤发童颜,头发白得像雪,脸上却没什么皱纹,看着精神矍铄。可此刻,他垂在身侧的头发里,竟隐隐透出了几缕黑色——不是染的,是从发根处慢慢长出来的,黑得发亮,和周围的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缓缓睁开眼,指尖的白气瞬间消散。万温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尖触到那几缕黑发时,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眼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青袍老祖果然没骗我。”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半年前,他偶然得到了青袍老祖留下的一本修炼秘籍,秘籍上说,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再辅以阴德滋润,就能逆转岁月,重返壮年。起初他还不信,可练了三个月,他就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好了,耳力也比以前强了,连走路都比年轻小伙子有劲儿。现在,头发竟然也开始变黑了,这说明,秘籍上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有可能实现“返老还童”的愿望。
万温然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外的雨景。他今年已经六十五了,按理说,早该颐养天年,可他不甘心。万家是佛山的望族,家产丰厚,可他的儿子死得早,只留下一个孙子,年纪还小,撑不起家业。若是他能再多活几年,等孙子长大成人,把万家的产业交到孙子手里,他才能放心。现在,有了青袍老祖的秘籍,他不仅能多活几年,还能变得更年轻、更有精力,到时候,他就能亲自打理万家的产业,让万家的名声更响、家底更厚。
可转念一想,他又皱起了眉头。秘籍上说得明白,光靠自身修炼还远远不够,必须行善积德,以阴德滋润修为,才能达到最佳效果,甚至有可能突破瓶颈,获得更长的寿命。若是只修炼不行善,不仅进步缓慢,还可能因为“德不配位”而走火入魔,到时候,别说返老还童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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