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人也许不清楚国朝律令。”
“琏二哥身上捐了个州同知,应该不会不清楚。”
环视众人,贾琰的目光投向了贾琏。
‘咯噔!’
贾琏浑身一震,连忙站出身来:“是。”
“刁奴欺主该当何罪?”
贾琰一句话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当仗刑诛之!”
贾琏知道这是自己的投名状,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啪嗒!”
周瑞家的直接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瞳孔放大,内心充满了恐惧。
“本侯向来喜欢以理服人。”
“入画、雪雁何在?”
“君侯!”
两个丫鬟站了出来,看向周瑞家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恨意。
“谁让人克扣妹妹、林妹妹院中用度?”
“就是她。”
入画、雪雁指着周瑞家的,大声道。
“不,不是我。”
“她们在污蔑。”
周瑞家的急忙反驳,眼神始终望向王夫人,然而,王夫人面色平静,犹如一潭死水,不见丝毫清晰波动,更没有理会堂内发生的一切。
“赖大。”
贾琰再度唤了声。
人群中,一个穿着似地主般的富贵中年低眉顺眼的走到了贾家众人面前,一字一句道:“回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珍大爷,内院丫鬟、婆子已经尽数招认。”
“正是周瑞家的指使,四姑娘、林姑娘院中一应用度都被克扣了下来,还有药房那边断了林姑娘的供给,本该用在二位姑娘身上的开支银子都被她贪墨了去。”
“好胆!”
贾赦猛地一拍桌案,怒声道:“欺侮主子,贪墨钱财,好一个不知死活的贱货。”
“依我说,这种人拖出去打死便是,省得在这里脏了我们的眼。”
“玉儿。”
贾母本来对林黛玉并不上心,只是听到有人断了药材,这哪里是在为难,这是在要林黛玉的命啊,如若林黛玉因此身亡,那林如海乃至整个姑苏林家该当如何?
姻亲之女死在荣国府中,贾家的声名、脸面还要不要了?
“太太救我。”
此时此刻,周瑞家的已经陷入了绝望中,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王夫人身上。
“铁证如山,赦叔、政叔可有话说?”
“没有。”
贾赦、贾政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贾家一门两公,勋贵之首,怎能容此欺主刁奴。”
“此僚罪大恶极,当诛。”
贾琰冷厉的声音响彻整个荣禧堂。
轰!!!
在场众人齐齐抬头看向贾琰,那张漠视生命的脸深深地镌刻在每个人心中,让人望而生栗。
“嗒嗒!”
两名佩剑侍女走了出来,上前押住了周瑞家的。
‘哗!!!’
秋水般的长虹倒映在荣禧堂中,一名侍女拔出了腰间长剑,直直的架在了周瑞家的脖颈上,顿时,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太太,太太救我!”
近距离感受到锐利的锋芒,周瑞家的吓得小便失禁,空气中透着腥臊味,苦苦哀求。
一旁的贾家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王夫人,想要知道她会怎么做。
“啪嗒。”
贾琰挥了挥手,一道气劲打在王夫人身上,解开了哑穴。
只可惜,王夫人老神犹在,手中不停地捻动佛珠,全然没有在意周瑞家的死活,从贾宝玉被褫夺了荣国府二房继承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恨上了贾家。
“琰哥儿。”
贾母似乎猜到了贾琰的想法,忍不住出言想要阻止。
“斩!”
贾琰将惜春抱在怀里,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嘴里吐出一个字。
“扑哧!”
侍女手中握着的长剑已然划过了周瑞家的脖颈,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荣禧堂的地面。
“啊!!!”
在场的女眷无一不发出尖锐的惊惧声,邢夫人、李纨、尤氏、贾蓉直接被吓晕了,王熙凤、贾琏、贾政、贾珍都忍着心中的害怕,浑身依旧不断颤抖,脸上从未有过的惨白。
林黛玉的小手攥紧了椅子扶手,尽管吓得小脸煞白,却强撑着身体,让自己不害怕。
堂中只有贾赦、贾母习以为常,别说是这样的程度,就是尸山血海,他们也曾见识过。
“孽障。”
亲眼目睹陪房惨死当场,王夫人心中怒火澎湃,面容狰狞,怒声低吼。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响声,所有人都看见了小雪接过带鞘长剑,重重的抽打在王夫人脸上。
刹那间,一道深深的痕迹印在王夫人脸上,皮肤下的淤血骤然间呈现出红肿模样,渐渐变成了紫色,可见这一下有多么用力。
“君侯乃万金之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出言不逊?”
小雪冷冷的扫了王夫人一眼。
“你”
王夫人一只手捂着脸颊,眼中布满了怨毒、仇恨,从未有过的憋屈和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再也绷不住了,不复往昔平和似礼佛姿态。
这一幕清楚的看在贾家人眼中,他们心中固然震惊,可更多的还是深深地畏惧,哪怕是贾政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整个荣禧堂陷入一片死寂。
“来啊,将她丢到乱葬岗。”
“喂狗。”
迎着王夫人的目光,贾琰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吩咐道。
“是。”
两名佩剑侍女上前拖着周瑞家的尸体,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硬生生拖出了荣禧堂,地面上一条宽阔的血色痕迹,让人见了胆寒。
“琰哥儿。”
“你要闹到什么地步?”
贾母无法就这么坐视不理,再怎样,王夫人也是荣国府二房正妻,把她的脸面全部撕下来,还要放到地上踩,这无疑于让贾政丢脸,让贾宝玉乃至整个二房在两府抬不起头来。
两府建立70多年,敢在荣禧堂杀人的唯有贾琰,一切传统都被颠覆,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呵呵。”
贾琰笑了笑,讥讽道:“好玩吗?”
“你们觉得好玩吗?”
“.”
在场众人无不抹了把汗,哪里敢搭话。
“老太太,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好戏得慢慢看,慢慢品。”
贾琰放下小惜春,长身而起,一步步走到王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听说你整日里在府中吃斋念佛,夜路走多了,怕遇见鬼?”
“也对,就你当年做下的那些恶事,别说观音菩萨,如来佛祖都保护不了你才对。”
‘啊这?’
贾家人完全没想到贾琰会当面开大嘲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是往王夫人心窝子里踹呀。
王夫人没有说一个字,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贾琰,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刚刚从惊吓中回神的邢夫人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身来,自嫁入贾家,她这个大房续弦终日俯低做小,对王夫人可谓是深恶痛绝,现在看见她落难,自然高兴的不能自己。
贾赦、贾珍、贾蓉等人就这么看着,本就与他们无关,何必自寻烦恼。
王熙凤眼中掠过一丝不忍,终究是她的姑母,她又怎会没有一丁点怜悯之心,可想到贾琏,想到大房,她又闭上了嘴,不敢多说一个字。
李纨是这些人里面最为冷淡的,她是贾珠的媳妇,王夫人的大儿媳妇,对王夫人不可谓不了解,贾珠活着时,她就没有受到什么青睐,贾珠死后,她和贾兰的待遇比赵姨娘好不到哪里去。
“琰哥儿。”
“该杀的人,你已经杀了。”
“你还要做什么,难道要老身磕头赔罪,你才肯善罢甘休吗?”
情急之下,贾母吐出了一番话,引得贾家众人侧目。
“母亲。”
“你糊涂了。”
“这些事本就该治一治,琰哥儿做得好。”
贾赦开口打断了贾母,他可没有贾母这么拎不清,一个武侯对于贾家的重要性,无法比拟。
别说是整治荣国府,就是今日,贾琰打杀了王夫人,他也只会说一个字:“好。”
“老大。”
贾母怒视贾赦,心中的不满几乎到了极致。
“母亲。”
“是淑芬错了。”
贾政面色惨白的说出了一句话。
“老二。”
贾母没想到最后补一刀的是贾政,王夫人的夫婿,贾宝玉的亲爹。
“呵呵!”
王夫人不由得看了贾政一眼,狰狞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直叫人汗毛倒竖。
“老太太。”
“屎盆子别往我身上扣,本侯要是不高兴,父亲更不高兴。”
“到那时,开了贾家宗祠,自有人与你分说对错。”
瞥了一眼贾母,贾琰淡淡道。
“你!!!”
贾母哪里会听不懂他的威胁,一旦开了宗祠,都中十二房矛头必然会指向她,到那时,贾家人认不认她这个老太君都是一回事,何谈处置贾琰。
“政叔。”
“宝玉今年十一了吧。”
“是。”
微微一愣,贾政不清楚贾琰突然提起贾宝玉年龄是什么情况。
‘好狠!’
贾赦、王熙凤最先反应过来,这是要杀人诛心呐。
对王夫人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贾宝玉这颗‘凤凰蛋’,处置了他,那才是要王夫人的命。
“曹冲六岁称象,甘罗十二拜为秦国上卿。”
“百姓人家,十一岁完婚者,多不胜数。”
“勋贵之家有些许例外,在所难免,要说这种年龄,不谙世事,那未免太假了。”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政叔可知这番话是谁说的?”
贾琰笑着提及此事。
“是他?”
贾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不只如此,将锦绣文章称作‘饵名’,将科举入仕之人唤作‘国贼禄鬼’。”
“朝堂经营,高官厚禄,无一不视作‘混帐话’。”
“富贵闲人,不外如是。”
接连几句话在荣禧堂响起,贾家人都有些神色各异,往日这些话,他们听听也就罢了,现如今仔细听来,内中意味截然不同。
贾家累世公侯,勋贵之首,哪个不是在朝堂经营?哪个又脱得开高官厚禄?
家中不通武艺者,首推贾敬,乙卯科进士,次及贾政,最喜清谈阔论,贾政长子贾珠十四岁中了秀才,被誉为贾家文曲星,因勤奋念书,好费心力,不到二十岁就过世了。
贾宝玉这番话说小点,骂了贾敬、亲生父亲贾政、胞兄贾珠,说大点,这是在质疑国朝抡才大典,更是在抨击既往国策。
“这些都是他说出来的话?”
贾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众人。
“二老爷。”
“宝兄弟年幼,想来是不知其中深意,这才胡说些。”
王熙凤赶紧打了个圜场,却不知她的这番话彻底点燃了贾政心中的怒火。
“孽障!”
“好一个孽障!”
“我今日定要打死他,省得来日让他祸害家族。”
贾政气急败坏的怒吼出声。
“政儿。”
“你要打死他,先打死老身。”
“一些稚童之语,何苦这般作态。”
“宝玉是个好孩子,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别吓坏了他。”
贾母坐不住了,急忙呵斥贾政。
“母亲。”
面对贾母,贾政胸中再多的怒火都不敢发泄,一股郁气憋着,面色青紫交加。
‘果然如此!’
贾家众人摇了摇头,心中一片了然。
“老太太说得对,确实还小。”
贾琰继续道:“府中上下皆闻宝玉爱吃胭脂,尤其是丫鬟嘴边的,想来更润一些。”
“那金钏儿不知道给他吃了多少次。”
轰隆!
一言落下,整个荣禧堂都炸开了锅。
“该死的东西,他敢这么做?”
贾政心中的怒火再也憋不住了,腾身而起,其它人更是心惊不已。
金钏儿是王夫人跟前伺候的丫鬟,贾宝玉这么做无疑是‘淫母婢’,国朝以孝治天下,这个罪名可以说非常之重,仅次于欺君、灭父。
“你敢?!”
王夫人一下子挡在了贾政面前,她不蠢,这件事要是坐实了,那贾宝玉一辈子的前途就没了。
“淑芬。”
“你”
贾政看着王夫人,眼中浮现了多种复杂情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王夫人多少有些感情在。
PS:‘淫辱母婢’并不是古代律法明文规定,而是从南宋时期,程朱理学提倡的忠孝核心所要求的一部分,这一罪名更多的是对于道德的标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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