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正文的提标营前脚刚刚被调走,后脚陈亚贵举旗称王,还扬言要攻打省垣桂林。
坐镇桂林的郑祖琛为自己盛怒之下仓促做出的决定悔之莫及。
闵正文是废物不假,可闵正文的提标营多少还能顶点用。
郑祖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令闵正文不要管什么狗屁上帝会了,回头先收拾了陈亚贵所部的天地会会匪再说。
上帝会再重要,也不如省垣桂林的安全重要。
他郑祖琛可还在桂林城里呢!
陈亚贵所部的天地会士气正虹,于浔州府、柳州府南部饱掠一番的张嘉祥所部却士气日渐低迷。
脱离队伍的人数一日多过一日。
而李殿元、盛钧两协广西绿营在收拢人马,重新拉了练丁后,对张嘉祥穷追不舍。
得知陈亚贵称王的消息,张嘉祥敛兵痛击李殿元、盛钧两协的追兵团练。
打疼了李殿元、盛钧,张嘉祥做出了让一个广西所有造反同行都惊掉下巴的决定。
在广西天地会形势一片大好的局势下,张嘉祥向官府释放善意,表示愿意接受朝廷的招抚。
为表诚意,张嘉祥释放了所俘获的绿营团练俘虏和百姓。
获悉张嘉祥有意受招抚,连日愁眉苦脸的郑祖琛喜不自胜,似乎看到了一丝转机。
郑祖琛严令浔州府知府顾元凯,桂平县知县李孟群务必促成此事!
闵正文的提标营刚到浔州府,屁股还没坐热乎就折返回桂林。
顾元凯,李孟群忙于招抚张嘉祥事宜,无暇顾及上帝会。
不得不说,上帝会这一路走来运气好的出奇,如有天父天兄庇佑。
桂平知县、浔州府知府、浔州协副将、广西提督、广西巡抚、两广总督。
但凡有一个实心任事,忠于职守,上帝会断不至于坐大。
上帝会能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坐大,只能说明广西的官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文文武武全都已经从根子上烂透了。
都应该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
彭刚此前还担心自己被李孟群盯上,或许要在团营令之前被迫起事,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以闵正文之昏聩无能,短期之内肯定平不了陈亚贵。
陈亚贵虽然打不下桂林城,可兵临桂林城下还是没问题的。
张嘉祥不是在穷途末路之下受抚,是尚处于优势的情况下受抚,必定要和官府讨价还价。
招抚流程恐怕要比结婚还繁琐。
浔州府和桂林府之间书信来回几次,个把月就过去了。
顾元凯、李孟群能在年后的一个月促成张嘉祥受抚,都算他俩大有作为了。
谢斌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胸前的一道大疤要伴他一辈子,无法消除。
得知广西官府正在和张嘉祥洽谈招抚事宜。
谢斌很是意外,先是嗟叹了几声,继而感到心灰意冷,不愿再谈及此事。
“弟兄们的抚恤银下来了吗?”
身体恢复后的第一件事,谢斌便是询问侯继用抚恤金是否已经下来了。
谢斌依稀记得,随他听调出剿张嘉祥所部会匪的碧滩汛汛兵有一半没能够回来。
“嗤!抚恤银?”侯继用冷嗤一声。
“粮饷都已三个月没发了,若不是靠着红莲村接济,给死去弟兄的遗孀遗孤安排活计,那些孤儿寡母们的生计至今都没有着落。”
“扶我去红莲村,承人家的情,应当登门致谢。”谢斌吃力地下了床。
侯继用没有扶谢斌出门,只是搀着谢斌在床沿坐下。
谢斌不明所以地落座后,侯继用郑重地给谢斌磕了三个响头。
“你磕头做什么?”谢斌疑惑不解道。
“我是来向大哥辞别的,这三个响头,感谢大哥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侯继用说道。
“你要跟彭刚?”短暂的错愕后,谢斌看出了侯继用的心思。
“跟着彭先生舒坦提气,还能学到很多东西,我现在已经学会拼音,还能写自己的名字,会算术了”侯继用也不隐瞒,坦言道。
“连你现在都叫他彭先生,他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汤。”谢斌很是无奈,叹声问道,“难道跟着我就不舒坦了?”
侯继用都管彭刚叫先生了,估摸在他昏迷的这段时日里。
从碧滩汛到上垌塘,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彭刚渗透成筛子了。
“跟着大哥舒坦,跟着绿营朝廷不舒坦。”侯继用说道。
谢斌沉默良久,一脸肃然地对侯继用说道:“他是要造反的,你可明白?”
“明白。”侯继用的回答十分干脆利落。
“那你还愿意跟他?造反要杀头诛九族的大罪。”谢斌面色凝重。
“这世道不造反也难活,与其给满人和营里协里的上官当奴才,受他们的鸟气,倒不如轰轰烈烈活一回。”侯继用直言不讳道。
“这话也是他教你的?”谢斌问道。
“不是,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侯继用摇摇头。
“这江山本就不是满人,是我们汉人的,凭什么他们满人做皇帝,当铁杆庄稼,苦活累活脏活玩命的活都我们汉人干?我们这是重开山河,算不得造反。
当初在广州,广州满城八旗是怎么对我们的,大哥难道忘了?”
“这小子手段真高明啊,引导你们自个儿琢磨这些道理。”谢斌瞥了一眼陆续到来的周松青等人,“你们几个也是来给我磕头的么?”
周松青等人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跪在谢斌面前。
“都起来!跪个屁啊!”谢斌挣扎起身,埋怨道。
“你们要丢下大哥独享富贵么?咱们可是都在关二爷面前立过誓的!要同生共死的!一群兔崽子,大哥有你们想的那么顽固?重开山河这等大事业也不带上大哥!”
“大哥也愿意跟着彭先生干啊?”侯继用、周松青等人喜道。
原本沉闷窒息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愉悦。
时隔大半年,再次来到红莲村,谢斌大开眼界。
彭刚现在已经有了三百五十来杆火铳,十一门劈山炮,其中还有近一百杆自生火铳。
“你自己造的火铳?”谢斌把玩着一把鱼尾枪托的鸟铳,啧声赞叹道。
“广东军器局造的鸟铳都没你们自己造的好。”
谢斌又是玩铳,又是摸炮。
除了缺乏重炮,这小子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以谢斌的了解,现在莫要说浔州协的绿营。
只要这小子稍微懂得如何用兵,闵正文的提标营来了都未必能奈何的了他。
没准跟着这小子还真能成事。
“谢把总想通了?”彭刚对谢斌的加入表示热切欢迎。
“再不想得通透些,就成孤家寡人了。”谢斌无奈一笑,问道。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帮我斧正斧正那些长枪手。”彭刚带着谢斌来到练习刺击草靶的长枪手的队列前。
谢斌凝神一一走过每个长枪手的身边挑毛病示范。
“臂随腰动,不错,可你的腰动得太多,看我怎么是怎么用枪的!”
“力达枪尖,你的枪尖软趴趴的,难怪刺不透草靶!”
“用枪不能只用蛮力,也要会用巧劲!”
稍稍指点了一番,谢斌走出长枪手的队列回到彭刚面前,见彭刚一直非常认真地看他挑长枪手的毛病,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赞许地点头表示认可。
谢斌非常意外:“我这么挑刺,你居然不生气?”
“我谢你还来不及呢,为何要生气?”彭刚非常坦诚地说道。
他自己就不会长枪,侯继用是练刀盾出身,对长枪也不熟练,能给他提供的帮助有限。
长枪手不精长枪,只会刺击拍枪,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科班出身,有带长枪手职业兵经验的谢斌愿意给他提意见,指导他的长枪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岂会生气。
这小子倒有容人之量,谢斌暗自赞许道。
“我也不该这么挑刺,你这些小子步操走得很好,精气神很足,只是不精长枪而已。点、刺、挑、拦、撩、扎、磕,若无精于此道内行指点,除非用血和命积攒经验,否则难得其精髓。
不过他们对付浔州协的绿营绰绰有余了。也就是遇到标营里的老长枪手,没有一击击溃他们,陷入纠缠后会吃亏。”谢斌带着歉意说道。
方才他确实有故意激怒,试探彭刚脾气的想法。
现在想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幼稚。
彭刚是一个相当大度,听得进意见的人。
“帮我操练他们,你可愿意?”彭刚问道。
“有幸操练这等听训没恶习的年轻悍卒,谢某求之不得!”谢斌语气中带着兴奋和期待,向彭刚保证道。
“你给这些后生仔打下的底子很好,稍微给我一点时间,我定将他们训成千里挑一的悍卒!”
操练这些已经打好基础,能听辨军令的年轻士卒,对于谢斌来说是一种享受,求之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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