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太平主洪秀全。
探视了石达开、石祥祯、石镇仑、石镇吉等贵县旧友。
最后又接受了分部首领们的拜见后,彭刚随同冯云山一起来到金田韦家的宅院参加高层会议。
这是彭刚首次参加决策层的会议。
众人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
无论是彭刚、萧朝贵、还是杨秀清,首秀都取得了大捷,打得也都比较顺利。
清廷方面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紫荆山上帝会的事情。
定在调兵遣将,以应对广西溃烂的局势。
可调兵遣将需要时间。
西南、岭南地区多山,交通不便。
以大清的动员能力和组织能力,云贵湘粤四省的援兵最快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抵达浔州府。
协饷、筹粮也需要时间。
而且郑祖琛是怎么向咸丰解释上帝会,彭刚等人并不知晓。
如若郑祖琛继续粉饰太平,瞒上欺下,自然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上帝会声势如此浩大,就连凌十八,现在也都还在广东信宜和当地的清军绿营团练苦战。
上帝会的反抗洪流已经漫出了广西。
郑祖琛想盖住这件事,两广总督徐广缙肯定不会愿意帮郑祖琛擦屁股。
毕竟徐广缙只要管好广东就行,广西的局势再糜烂,和他也没太大关系,他没必要沾染的欺君的罪名帮郑祖琛掩盖广西的实情。
如今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只有广西本地的绿营团练。
准确的说是广西提督闵正文从柳州、桂林带来的广西最为精锐能战的绿营团练。
浔州协本地的绿营,对上帝会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要不是浔州协绿营现在全都龟缩躲进了县城、府城里。
凭借上帝会目前的士气和兵力,完全有能力将他们各个击破消灭。
萧朝贵刚刚拿下江口圩,信心猛增。
萧朝贵想乘着这个时间窗口打平南县县城,继而再下藤县县城,接应凌十八部。
冯云山对此却有疑虑:“平南县县城较为富庶,钱粮定比武宣县城还多,能拿下自然最好。可我们没有红衣大炮,想打下一座戒备森严的坚城谈何容易。”
“打是能够打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清妖的援军抵达浔州府前打下平南县城。”杨秀清已经有了三次攻打城寨的经验。
他在这方面颇有心得,认为打平南县城不是打不打的下的问题,而是要花多少时间能拿下的事情。
杨秀清复盘过彭刚攻取武宣县城的过程。
彭刚能短时间拿下武宣县城的原因有很多。
提前整整一年有余的时间准备,在县城内有人接应,熟悉武宣县城的防务,有艇军的全力支援,武宣县城没有准备等等。
除了他们或许能够争取到长期在附近的大鲤鱼田芳与李观保两部艇军的支援外。
其他的条件并不具备。
“清妖提督闵正文从柳州和桂林调了一千绿营,起了数目不详的团练正在沿黔江水道往桂平城方向赶。”彭刚发言道。
“柳州和桂林的绿营装备最好,或许闵妖头的这支清妖大军带有重炮,如能设伏拿下闵妖头的这支清妖援军,夺了他的铳炮红粉(即火药,火是上帝会的避讳字,故以红粉代之)。再打平南县城或者其他城池,也会容易得多。”
“这消息可靠么?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消息?”杨秀清闻言眼睛一亮。
攻城他们不擅长,可打伏击他们擅长。
土客械斗的时候他就没少组织客家的青壮设伏打土家人的武装,伏击战他早已轻车熟路。
彭刚仔细地向他们解释说明了消息的来源。
众人经过商议讨论后,连萧朝贵也觉得这则消息应当是可靠的。
浔州协的绿营已经被他们打得吓破胆了,没缘由拿一个这么重要的假消息诓骗他们。
“闵妖头的人马何时能到?我们应当选在何处设伏?”韦昌辉问道。
既然已经达成了要不要打的问题,接下来就该讨论该怎么打了。
“柳州没有水营,闵妖头带来的兵都是陆师,我左军的艇军旧部谙熟水战,黔江边上的碧滩汛我经营已久。”彭刚说道。
“我们可以扬长避短,于平在山的黔江江段以逸待劳。至于闵妖头何时能到,我想这厮再拖拉也不至于二十天还到不了黔江。”
“你就如此笃定闵妖头一定会走黔江水道?万一闵妖头不走黔江水道,我们天军圣兵岂不白走一趟?”韦昌辉担心闵正文不走黔江去桂平,改走其他道路,以致白忙活一场。
冯云山也对此表示担忧。
毕竟初步判断闵正文的这支清军部队人数至少在三千人以上。
想吃掉闵正文的这支清军,他们几乎是要倾巢出动,把能打的天军圣兵都派出去。
“哈哈哈,清妖的军队一定会走黔江水道。”杨秀清倒是显得信心十足。
“绿营的那些清妖兵咱们又不是不晓得他们是什么秉性?有水路能走,他们能吃得了走陆路的苦?
从柳州到桂平,不走水路,他们便只能翻山走山路。粮秣辎重也只能靠人背马驮,如此费时费力,何时才能到桂平城?”
“既如此!我们太平天军成军以来的第一战,便拿闵正文这个清妖提督开刀!”洪秀全豪情万丈地拍板做出了决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闵正文在广西巡抚郑祖琛的催促之下,匆匆前往柳州调兵,图剿浔州府“上帝会匪乱”。
除桂林的半营提督城守营,柳州中营合计近千人的绿营兵之外,闵正文又从柳州抽调了五百土兵,起了两千五百团练,裹挟了三千民夫,征用了船只后。
闵正文这支人数高达七千人的队伍于柳江萝卜洲附近集结登舟。
号角未响,船已动身。
百余艘木船联艏并艉,旗帜猎猎,刀枪森然,浩浩汤汤,气势汹汹,直往浔州府方向扑去。
年近五旬的广西提督闵正文,不着沉重的甲胄,也不穿官袍,只穿一袭干干净净的白色长衫,坐镇中军巨舫之上,环视周围宜人山色江水,顿觉心旷神怡。
“闵军门,兄弟们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发足过粮饷了。这次出征剿匪,依您看?”
柳州协都司刘永清在麾下士卒的催促胁迫下,硬着头皮来到闵正文的坐船上要饷。
虽说柳州、桂林二协的绿营在广西绿营诸协中是最高的。
可广西的军饷年年无法自给自足,需要外省协饷。
不足额发饷已是常态,很多绿营兵从出生到死亡,就没见过一次发足粮饷的。
被刘永清这句话一搅和,闵正文瞬间没了看山水的兴致,不耐烦地说道:“粮饷的事情,出了柳州地界再说。”
要饷?
离开桂林城前,郑祖琛可是连一钱银子都没给他。
他闵正文堂堂一省提督总不能自掏腰包发饷吧?
麾下的官兵一闹就掏银子,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其他协的绿营有样学样,届时成何体统!他还如何御下带兵?
此先例断不可开!
闵正文嫌恶地瞥了一眼刘永清转身离开的壮硕背影。
心中暗道。
这些丘八真俗,开口闭口都是粮饷。
不似桂林城内的那些士绅,不是畅游于山水之间,便是坐而论道,题诗作画。
那才是雅致日子啊,人活一世,不就该如此么?
再说,广西绿营再怎么欠饷能欠你一个都司的粮饷?
闵正文心里怎么想刘永清的刘永清并不在乎。
闵正文的喜好,刘永清心知肚明。
闵正文素来不喜他这样目不识丁的粗鄙武夫。
指望闵正文提携无疑是痴心妄想。
有闵正文这句话,他回去就能对营里的兄弟有个交代了。
闵正文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粮饷的事情,出了柳州地界就能就能解决。
至于怎么解决,在绿营厮混了这么多年的刘永清焉能不清楚?
由于绿营兵、土兵、团练皆系柳州人。
在柳州府境内,这支队伍里绿营兵、土兵、团练们还算安分。
于春寒未退的南疆春色之中,这支队伍终于从柳江驶入水色灰沉如铁的黔江。
江水拍船,旗号飘扬,到了黔江境内,船上兵卒民夫的粮袋已空。
沿路粮饷又征调不济,劝粮当地富户又不捐。
武宣县的官僚系统不久前遭到彭刚的清洗,早已陷入瘫痪状态,无法正常运转,根本没有为闵正文筹办粮饷的能力。
闵正文遂下了令:“沿江村落,凡见炊烟者,皆可上岸查粮。宁枉毋纵。”
缺粮?
黔江沿江的村落,不就是现成的粮仓么?
得了闵正文的密令,都司刘永清,千总李成彪对他们的柳州兵下达了命令:“上岸搜粮!但凡藏匿粮食不纳的刁民,以通上帝会会匪论处!”
话音刚落,十数艘急不可耐的轻舟贴岸而停,绿营兵跳舟鱼贯入村,破门踹户,如狼入羊窝。
村中老翁拄杖欲言,被一刀削肩而倒,妇人抱儿欲逃,耳边已响起大笑与呵斥,青壮欲阻官兵钱粮,不是被乱枪刺死,就是被乱刀砍死。
“乱世无粮,靠刀吃饭。谁若拦路,便是逆匪。”
“闵军门有令!沿岸十里,每村查仓,遇抵抗者格杀勿论。”
“上帝会会匪势焰日炽,粮械不备,如何成军?这些刁民,久未见血了。”
“快交粮!交粮!”
“锅里还热着粥呢——抢走!”
“仓里有米,有米!”
“这婆娘有点水灵……”
嘈杂声、惨叫声混作一团,如冥府索魂。
柳州的兵丁团练们熟练地挥刀撬门,卸粮抬坛,凡能食、能穿、能卖者,无不洗劫一空。
猪鸡鸭狗也被拴走,连地里还未拔高的青苗,不是被拔了当草料,就是被践成泥浆。
待将村舍洗劫一空后,柳州兵与团练们于村中痛饮烧酒,藏身屋后的妇女,也被拉扯出来,命她们宰鸡杀鸭做饭。
待做完饭,便拉进里屋轮番奸污。
一时间,武宣县黔江两岸的百姓人人自危,民不聊生。
清军所过之处,村落尽毁,鸡犬无声,尸横小道。
下游很多村民听说闵正文的官兵马上就要到他们村了,无不负粮而走,以躲兵燹。
实在背不走的,也在自家的地里找地方挖坑把救命口粮给埋了,以免被官军找到。
闵正文的队伍还没到武宣县城,已有多村提前弃空。
清兵上岸见人去屋空,怒气不平,砸坛点屋,焚庙洒粪,竟如蛮夷入境。
武宣百姓惊闻闵提督大军之“赫赫威名”,竟不知是到底是来剿匪,还是来当劫匪的。
待闵正文的大军远去后,武宣境内黔江两岸遭兵燹的百姓们才敢开始议论。
就连很多富户地主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抱怨道。
“这仗打得不像剿贼,倒像劫民。”
“这一路烧杀,跟土匪何异?”
“狗日的,我看他们才像是匪!”
“彭相公一月前来咱们村可没抢!足足花了市价两倍的银钱向咱们买粮呢!”
“那可不,武宣县城里的富户可说,除了被抄家的六个大户,其他大户只问他们要一半的粮食呢!”
“这些官军连他娘的种粮都抢!”
“官府官兵不恤百姓,反成盗贼!彭相公的义军要再来咱们武宣,我愿献庐为营!”
“彭相公不来武宣,我们可以去平在山投他去啊!”
“对啊!听说义军有大锅饭吃呢!”
“对对对!投义军去!投义军未必会死,不投,等着饿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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