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皇帝禅位诏】
【朕承世祖鸿业,御极十载,夙夜惕厉,未敢宁息。然则天象示变,炎精黯曜,荧惑侵于紫微,赤伏衰于冀野。袁士本初,四世三公之胄,九州雄杰之英。昔执珪瓒以盟诸侯,今挥戟钺而清寰宇。破公孙于易京,枭逆虏于漳滨;拯黎庶于倒悬,扶汉鼎于将坠。
观夫玄圭应谶,白水呈符。河洛告祥,灵龟负图而显瑞;河北腾气,赤乌集社而昭昌。朕仰稽乾象,俯察人心,知神器不可以虚御,天命不可以久稽。昔陶唐禅舜,全至公于苍生;有虞授禹,成大让于万国。今循古道,效先贤,特将大位传于袁氏。
公绍宜顺昊穹之命,膺亿兆之归。承黄虞之至德,继炎汉之丕基。布仁风以绥八表,执玉斗而正三辰。祭天阙以告宗庙,临四海而抚黔黎。庶使皇天后土,知此诚非私授;山岳川渎,鉴其心在公衡。】
天子,亲自前往世祖光武皇帝之原陵祖庙,上表禅位诏书。
袁绍闻言大惊失色,跪伏在原陵,告罪于天子,直言自己不敢窃取神器,并拉着天子的手,当着大汉公卿的面将天子拉出原陵,尽显君臣和睦。
建安五年三月庚子日,大汉例行朝会。
天子再发禅位诏书,百官一并上书请求袁绍称帝建制,被袁绍呵斥:“吾汝南袁氏素来忠君爱国!怎么能够因为我袁绍而使得家族蒙羞?”
袁绍亲自祭拜后汉诸帝的陵寝,并且找来工匠修缮埋葬在邙山中功臣的坟墓,被公卿称为贤。
处理完这些后,袁绍不敢在刘邈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出虎牢,走黎阳回到河北,于是便从孟津前往河北。
天子乘舟渡河时,忽有狂风骤雨。
袁绍上前救援,顿时雨过天晴,使得百官再次惊呼袁绍果真天命之人!
等渡过大河之后,天子趴在岸边哭泣:“朕这样的福薄之人,如何能够承受天命呢?”
“还请袁公答应朕的请求!不然的话,朕这就跳入这大河中去!”
袁绍跪在天子脚边流着泪:“臣袁绍,一心只想要驱除逆贼,匡扶汉室,使得天下平定,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何以至此啊!”
在二人的哭哭啼啼下,袁绍终于同意即皇帝位!
——————
待在河南的刘邈听说袁绍已经接受禅让之后,也是心中一沉。
不过刘邈表情还是装作欣喜:“至少,我等不用被称作汉贼了不是?”
“……”
但刘邈发现,这次并无人发笑。
君主讲笑话,你们这些做臣子的居然不笑?真是岂有此理!
可当刘邈发现周泰此时眼角都挂上一点泪痕的时候,才发现事情貌似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主公,大汉……真的完了吗?”
“可是,我们不是打赢了吗?为何大汉还是没了呢?”
周泰眼中噙着泪光。
他也不知道,为何大汉没了,竟然会这样伤心。
按理说,大汉没有给过他一分俸禄,甚至周泰之前还是匪寇,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大汉的敌人。
可即便是这样,始终还是有股悲伤不断从心中涌出,无论怎么堵都堵不住,和决堤之水一样不断朝外淹没,远比刘邈之前在昆阳给袁绍的那场大水更加汹涌。
不仅仅是周泰。
陆康、陈瑀,周瑜、太史慈这些人,都是一脸沉痛。
陆康一个七十余岁的老爷子,却是哭成一个泪人。
基本上不喝酒的陈瑀却主动将自己灌醉,写下悼文。
周瑜这些人脸上也不见往日的风采,个个面如死灰。
周围人的深度静默,反倒是让刘邈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对大汉的灭亡,刘邈并没有感到十分悲伤的情绪。
相反。
刘邈觉得今日之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假如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无论那个结果有多么不能令人接受,但真到了最后的时候,心中也绝不会起太多的波澜。
而且……
一个天子罢了。
仅仅是一个天子罢了!
大汉的天子没有了,就意味着大汉没了?
狗屁!
“公明、文远!”
选择了两个症状最轻的人,刘邈给他们下令——
“去堵人!”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别忘了!这仗赢的是咱们!”
“现在中原大部分世家估计都想趁乱带着粮草钱财前往河北……去他大爷的!这些都是咱们的!”
“将他们堵住!有可能的话,尽量把人和钱粮都留下!若是留不下的,也不能让他们将钱粮带回河北去!”
“喏!”
“还有你们其他人!吊着个脸给谁看呢?要甩脸子回家给你妈甩去!别在老子面前甩!”
“大汉的天子没了!你们就不过日子了?你们就不吃饭了?不睡婆娘了?”
刘邈见众人被骂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些神采,也是嘴巴一撇,颇有些嫌弃。
“公瑾!别给我摆那死出!这都督之位,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趁早让贤!”
周瑜重重咬了一下嘴唇:“主公难道真的就不伤心吗?”
“伤心?我伤心个屁!是我爹死了还是我娘死了?你现在要我学袁绍那恶心样哭一场?抱歉!我做不到!”
刘邈上去拽住周瑜的衣领:“我问你,大汉亡了吗?”
“要是大汉亡了,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无数年的百姓又是什么人?捧着经义研习道理的儒生士人又是什么人?”
“就一个禅位,就把你们哭成这样!”
“若是你们真的需要一个天子,那就让我来当!”
刘邈最后一句话,惊愕众人。
“主公说什么?”
“耳朵聋了?”
刘邈拍拍自己的胸脯:“我说,你们要是真的缺一名大汉天子,那就由我来!”
面对众人的一脸错愕,刘邈也是恼了。
“怎么?觉得我不配?”
“……”
众人开始面面相觑。
刘邈,哪里有不配的道理?
只是……大家总觉得,天子,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上天之子。
但是刘邈,和大家都太熟了!
这种感觉,就和一同撒尿和泥巴的玩伴忽然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老爷一样,总觉得有股莫名的违和感……
而且刘邈未免太不客气了些!
这种事情,哪里有自己亲自说出口的道理?
就算不像袁绍一样三请三辞,至少也该让别人上表谏言吧?
如此……是不是有些太过张狂了些?
“干嘛?”
刘邈见众人神色有异,用屁股思考一下都知道这些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再说一遍,袁绍那套做的实在恶心!还不如咱们的后将军做的直率,我才不学他!”
刘邈重重往舆图上一拍。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吃肉的时候!”
“袁绍跑了!偌大一个中原放在面前,你们都他娘的不要?”
在刘邈三番五次的强调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哪里有时间为那个傀儡天子哀悼?
和袁绍的战事,归根到底,还是刘邈赢了!
而且袁绍如今带走曹操,整个中原都是无主之地!
这好比什么?
这还比在饿狼面前放了一块肥肉!在刘邈面前放了一个美妇!
这种时候,自己竟然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伤心?
混账!
反应过来的众人,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
“嘿?活过来了?”
见到这些将军谋士终于从死气沉沉变成了活力四射,刘邈嘿嘿笑了两声。
“传令下去!连续三日,犒赏三军!!!”
“什么大汉,什么天子,都不如吃到自己肚子里的肉实在!”
不就一个天子嘛?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缺一个天子,那刘邈也可以成为这个天子!
刘邈麾下诸将也终于不再纠结大汉与天子的失去。
因为他们猛然发现,还有一个刘邈能够为大汉兜底。
不对,不是刘邈。
是自己等人,在为大汉兜底!
眼下每将中原的一块郡县拿下,就是保住了大汉的一块土地!
刘邈说的不错,眼下,确实是没有时间为那什么牢子天子哀悼!多扒拉几块肉到自己碗里,那比什么都强!
河北的袁军也察觉到刘邈瓜分中原的举动,于是也派兵马来与刘邈争夺。
刘邈虽然击败袁绍,但在中原缺乏骑兵,也是不争的事实。
随着主动放弃掉一些地方后,又与袁军在中原进行了几十场中小规模的战事,双方的疆域终于稳定,那便是以济水(濮水)为界,分作南北。
济水以北的濮阳归于袁绍,而济水以南的颍川、陈留则归于刘邈。
如此,昔日曹操中原的地盘,大致便被划为三份,刘邈得其二,袁绍则得其一。
而有件大事,也终于是在这场瓜分中原的饕餮盛宴中迎来尾声。
建安五年五月,天子册封袁绍为赵公,加九锡、建赵国,定国都于邺城。
六月,天子又册封袁绍为赵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国都邺城。王子皆为列侯。
七月,天子赐予袁绍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
庚午日。
袁绍升坛即阼,百官陪位。事讫,降坛,视燎成礼而返。
辛未,袁绍登坛受禅,公卿、列侯、诸将、匈奴单于、四夷朝者数万人陪位,燎祭天地、五岳、四渎,曰——
“皇帝臣绍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汉历世二十有四,践年四百有六,四海困穷,三纲不立,五纬错行,灵祥并见,推术数者,虑之古道,咸以为天之历数,运终兹世,凡诸嘉祥民神之意,比昭有汉数终之极,袁家受命之符。汉主以神器宜授於臣,宪章有虞,致位于绍。绍震畏天命,虽休勿休。群公庶尹六事之人,外及将士,洎于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群臣不可以无主,万几不可以无统。赵祗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与群寮登坛受帝玺绶,告类于尔大神;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赵世享。“遂制诏三公:“上古之始有君也,必崇恩化以美风俗,然百姓顺教而刑辟厝焉。今朕承帝王之绪,其以建安为太初元年,议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同律度量,承土行,大赦天下;自殊死以下,诸不当得赦,皆赦除之!“
当袁绍称帝的消息传来后,刘邈则是轻微耸肩:“现在,你们可以哭了!”
“因为大汉,真的亡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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